这一刻,何梦清很想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
何梦清有一人曾问过,学法者何为?
藏海收回望向天边的目光,转头定定的看着小枝姑娘,原来修仙之人,也会困惑,也会迷惘。
藏海学法者何为,为逍遥于世,不受天地约束?
是了,何梦清点头,这就是自己的想法,我辛苦修行,为的是自己。
或许很自私,但这才是最根本的动力。
何梦清有人说,学法者,应上通神明之德,堪为万物立心;下法四时之道,以拯黎元危难。
藏海很令人倾佩,但恐怕……
何梦清转过头看向藏海,清凌凌的眸子中,情感一如既往,明明与往日并无区别,然而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藏海依旧真切的控制不住心如擂鼓。
眼前之人沐浴在月光之下,朦胧而又温柔,眉眼间冰雪消融,笼水含烟般绮丽。
这一刻,莫名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随着喉结滑动,燥热涌上心头。
“你是我的人”
他是她的人。
何梦清微一挑眉,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仿佛撒了漫天星光的眼眸,心脏的跳动声未免也太大了吧,大到她都听见了。
仿佛也被感染般,何梦清慢慢的凑近他:“你……”
眼看他不自觉的靠自己更近,呼吸也一下紧似一下,在事态继续发展之前,一伸手就将藏海的脑袋往后推了推:“压我裙子了。”
怎么说?
“都是月亮惹的祸,这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这个距离委实有点近,气氛过于暧昧,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在这样的场景下确实容易为月色所迷,控制不住自己也实属正常。
但氛围感只是一时的。
藏海……哦
被人推了一脑门,神志清醒了些,藏海也不气馁,暗暗呼吸几次平复心情,过了好一会儿,整理好重新躺下,这才又歪头凑过去,也不再看她,只管盯着看天上的圆月:“恐怕你说的那个人,修行之路早早夭折了吧?”
世事多艰,然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一生太短太短,对一件事投入的精力过多,自然就顾不上其他的事了。
何梦清没错,乱世之下,为拯黎元危难脱去神袍,年纪轻轻便寿数耗尽而亡。
看藏海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何梦清撇嘴,多加了句:“分了他半数寿元的我亦亡于当日。”
“你分了他半数寿元?!!”藏海眼神震动,惊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心底满胀着不知名的酸意和嫉妒,为什么?
何梦清你也想要?
藏海不,只是震惊罢了。
只有震惊可不是这么个语气,何梦清没说话,默默的看着灵识手环渐渐平静下来。
你别说,有的时候确实需要倾诉一下。
藏海你很爱他吗?
无情无心之人也会有为情牺牲的时候吗?
何梦清想了想,还是摇头:“谈不上爱或不爱,他救了我,引我入修行之门,又真心真意待我,报答他是应该的。”
藏海……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白了他一眼,何梦清轻松看透他想表达的意思,不客气的哼笑了声:“都说分了他半数寿元了。”
藏海那他一定相貌平平。
何梦清……你觉得自己长相如何?
藏海摸了摸自己的脸,脑中想起父亲和母亲的音容笑貌:“貌比潘安,只可惜这张脸并非我本来的面目。”
啊?整容啦?
怪不得,她还以为藏海更像母亲才敢深入敌营呢,还想说到底太过冒险了些。
以古代的医疗条件,这么敢在脸上动刀可真是不要命……
唔……算鸟,这也不是标准古代,都有灵力了还说什么。
虽然是刚刚想通这件事,但何梦清面上倒是淡淡的,没再故意做出什么恍然大悟之类的表情:“少司命他……天人之资。”
藏海天人之姿,心怀苍生,又一心待你,为何……
何梦清为何不爱他?你想问这个吧?
藏海点头:“可是修仙之人,不可以有道侣?”
何梦清修仙讲究财侣地法,道侣也是其一。只是我当时……一心只想了结因果,没有心思放在这些事上,就像你,一心报仇时,亦不会为儿女情长停留。
藏海那现在呢?
现在?
何梦清现在当然是修行为要。
藏海后悔吗?
后悔吗?
经常后悔的。
谁又不会去想象去美化自己没走过的那条路呢。
兴许那样更幸福,当初要是那么做,今日就不会怎样怎样。
可是……
何梦清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何梦清倘若时空轮转倒流,彼时的嫦娥还是会偷灵药,再给她一万次机会也如此。
当时的选择就是最优选择,正确与否,已经回不了头了。
藏海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绝不后悔。
她说的,修仙讲究财侣地法。
财侣地法财侣地法,财和法,她这悠闲从容的样子不像是很缺,至于地,也就是道场,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他们就会去寻找了,那么,侣,在哪儿呢?
这世上还会有其他的修仙之人吗?
何梦清哦?是吗?
何梦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清俊至极的容貌,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可我大约不会真心真意的待你。”
不等藏海继续表明心意,便随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戏演多了,自己也会分不清真假,你该清醒点。”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她演什么情深不寿的戏码。
现在想一直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不就是为当初错过机会而感到后悔吗?
切~
何梦清好了,时辰差不多了,我要修炼,你也该休息了。
藏海苦笑了下,知道她并不信任自己,说再多,在她看来也只是在砌词狡辩,犹豫良久,终究还是默默的爬了下去。
走出两步,不禁回头仰望着盘坐修炼的小枝姑娘,在她看来,自己对她生出爱慕之意或许是别有目的吧。
可他早就把自己视为她的人了。
这是她亲口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