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的正午,时全的弟弟时安,锦衣卫中的一员,手起刀落,将那几个吃里扒外和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人给解决了。
办事很是利索,一看就是练家子,不愧是能当总旗的人。
这兄弟二人,哥哥时全正气凌然,不知变通,弟弟时安沉默寡言,不擅交际,都是有真本事的人,但性子直,不善钻营,被排挤出京也实属正常。
沿途走来,见百姓们食不果腹,衣衫褴褛,还省出了自己的口粮接济。
如此一来,其他人无论是真受其感染还是为了表现,多少都要表示一下。
何梦清也大手一挥,直接拿出半数粮草,一路走,一路施粥。
通常来讲,越是心思深沉之人,就越是喜欢这样简单的人,自那日之后,慢慢的,藏海在同何梦清学笛子之余,也和这二人相处融洽起来。
埋锅造饭安营扎寨,三人总是凑做一堆,和锦衣卫们一起说话吃饭。
林宝与厂卫们也不去打扰,两伙人泾渭分明,虽然谁也不搭理谁,但总体来说相处的还算融洽,至少没出什么乱子。
何梦清则与所有人都不熟,也甚少出来与众人一起吃喝,为掩耳目,都是藏海拿了食物送到车里的,平日甚少下车。
林宝忍了两天,眼见粮食越来越少,很是担忧,这天实在忍不住,过来婉言相劝:“姑娘心善,奴婢本不该多嘴,只是余下的这些口粮,恐怕无力再赈济关中灾民了,还望姑娘三思,莫要因小失大啊。”
隔着车门,里面传出的声音虽清冷,但却实在令人安心:“大人说的道理不错,我也明白你的顾虑,只是已经早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大人只管照做即可。”
林宝想起义父的嘱托,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压下了担忧:“是奴婢多嘴了。”
自那之后,除了留一部分做自己一行人的口粮,其余一路走一路送,越走越是轻松。
直到今日,眼见过了函谷关和潼关就要直入关中平原,何梦清将藏海叫进车里说话。
函谷关和潼关都是险关,如何险要就不再复述了,但这已经是进入关中平原的最优路线了,古往今来为何多在这条线路上开战也可说明一二,别的路线比这条路困难的多,八百里秦川不是开玩笑的。
何梦清这一路,我见你与时全时安兄弟二人相处甚是融洽,可是有拉拢二人之意?
藏海点头承认:“正是,这兄弟二人秉性纯良,重情守信,各有各的本事,却在大雍郁郁不得志,我也问过,说是愿意随你我出海。”
藏海出海贸易虽危险,但利益甚巨,动心之人不少,可大多数都想挣了钱财好回乡娶妻生子,不愿终身漂泊异乡,他们二人家中只剩这兄弟俩,说是走到哪,哪就是家。
何梦清“嗯”了声,没说好或不好,而是探出头,皱眉看了看前方山路,又看了看后面的大部队,因着沿路让那些伙夫力工们施粥救灾,车队后面有不少大着胆子跟车队的流民。
倒是不敢闹事,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时不时的讨要点汤汤水水,有时还能混上肉吃。
这年头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大部分人都害怕厂卫锦衣卫,不说见着就跑吧,但也差不离,磕头感谢都躲的远远的,敢跟上来的已经算是鼓起勇气了。
何梦清又看了看天色,回身对藏海说道:“你去将林宝,还有那两兄弟叫来,我们商量下接下来的部署。其他人就地休息扎营,今天先不赶路了。”
藏海转身出去,不一会就带着三人过来,同她一起走到一边去。
何梦清待会儿林宝你带人驱散那几个流民,态度强硬点,但尽量别动手,叫他们不要再跟着了,今日后不再放粮。趁着天亮,让他们赶紧往回走,能进城就进城去,别在山里转悠。
林宝早就想这么做了,闻言响亮的应了声,脚步轻快的转身就办事去了。
何梦清前面就是关口,此地一向不太平,时安,你身手好,带一队人前去探探情况,若有山匪恶霸,就地杀了,不必留活口。
时安这人虽看着眉目坚毅,闷葫芦似的,但看人的眼神总给何梦清一种阴恻恻的狠辣感觉,还有他哥时全也是,太正常,所以很奇怪。
何梦清时全,听藏海说,你本事不错,在钦天监做八品的五官平轶郎屈才了,此番正好让我见识下你的本事,你可愿同你弟弟一起?
“这自然……”时全话还没说完,他弟弟先跳出来了:“姑娘,我大哥一介文人书生,前面必然凶险,他跟着反倒会拖慢我等,不若让他留下吧?”
险要关口易守难攻,无需大队人马,甚至不用多少兵器,推大石头往下砸就是了。
为了填饱肚子活命,不用想都知道定然会有草寇流民据此险要抢粮抢钱杀人吃肉的。
时全安抚的看了眼时安,冲他摇了摇头:“别说了,往后要随姑娘一起出海更是凶险,还能总躲着?姑娘,下官愿意前去。”
何梦清点头:“快去快回,尽量赶在明早回来。”
两人领命而去,另点了五人,带上路上吃食兵器,就这么骑马疾行而去。
另一边,林宝也带人将跟着的流民们都撵走了,何梦清还是想多了,刀一亮出来,根本没人敢赖着不走。
生火做饭,这么多人,光是吃饭声就喧闹的不行,吃完饭已是日渐西落,残阳如血。
众人开始扎帐子,何梦清也不动手,只说要在附近转转,透透气,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味野果的采集一些。
藏海当然是要跟上去的,林宝也刚要派人保护,何梦清就不耐烦的拦了:“好了,就在附近,能有什么危险,不用跟着了,忙你们的。”
说罢,从车里拿出笛子来,拉了藏海转身就走。
林宝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嗤笑了声,摇摇头,砸吧砸吧嘴:“藏海这小子,呵!”
攀权富贵,以色诱人,呸!
心里是一万个看他不上,但面上还得恭恭敬敬的,谁让咱没长人家那么张俊俏的脸呢。
正站在原地哀叹自己个儿命运不济,惆怅着呢,没多大会儿,顺着风声,隐隐约约不知从哪儿传来了笛音,听着让人心里更不是滋味。
“矫情!”骂了句,痛快了嘴,林宝这才翻了个白眼,甩袖回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