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经微微暗下来,河边有丝凉凉的风,驱赶着夏日的炎热,河两岸是点点灯火,秦陌旋看着自己生长了这么多年的小镇,回味着自己记事以来的这几年。
发现关于秦晓薏的记忆竟然少得可怜。在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的时候,妈妈就很忙,好不容易等到她回家,她也只是傻傻地坐在破烂的沙发上,眼神空洞。有好几次,都见她在迷迷糊糊中惊醒,拼了命想要抓住什么,最后回过神,颓然地坐倒,一个人呜咽。
她觉得自己的妈妈可怕极了,总是想着法地躲开。直到后来她渐渐长大,一直也不跟妈妈亲近,妈妈也从来不跟她亲近。公式化般给她钱,却从来不肯过问她的一切。
她现在很后悔,为什么没有跟妈妈好好相处,她们明明是相依为命的至亲,却陌生到甚至连坐下来一起看电视的互动都没有。如果她不是那么别扭的性格,如果她也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跟妈妈撒个娇,甚至发发脾气,她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就比较不一样一点。
可以亲近的方法那么多,她却为什么偏偏选择了疏离。原来对自己最心爱的人的伤害,不是争执,而是漠然。
秦陌旋是在收拾屋子的时候无意间翻到了垫在衣柜底下的离婚证书之后才知道自己的亲爹姓甚名谁的,而这个人恰巧在镇上很有名,恰巧他太容易联系到了。
起初秦陌旋跟夏天辰见面,只是想跟他拿点钱就走人的,毕竟他作为爹有义务给她赡养费。但是她提起秦晓薏的名字,他竟然一脸茫然。一个人竟然对跟自己结过婚的人漠不关心甚至毫无印象,秦陌旋不只是该哭还是该笑,终于知道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妈妈不联系这个人。
幸好夏天辰荒唐的不记得秦晓薏的名字,却清楚知道自己在外还有个女儿,在确定秦陌旋是他亲骨肉之后,他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秦陌旋看他跟自己套近乎的嘴脸恶心得想哭。她很替妈妈不值。她什么都没有告诉夏天辰,只是时不时地就出现在他眼前,利用他的身份和地位为她谋取一些便利。每次成功地看到夏天辰厌恶她却又不得不顺着她的表情她就莫名的开心。她想夏天辰现在应该是很后悔把她生出来。同样,妈妈应该也很后悔吧。
秦陌旋靠着河边的树慢慢地蹲下来,双手抱着膝盖,低下头。不记得是谁说过,脆弱的时候人会不自觉地这么做,因为当她还是个胎儿的时候,在母体里她就是这个姿势。把自己整个缩起来,让她觉得比较有安全感。
当她知道妈妈的病情以后,每天都在担心一觉醒来就失去唯一的亲人,她才明白,不管她们母女俩平常交流有多少,有多陌生,骨子里她们是分不开的,她们之间的情分,一点也不会比普通的母女要少。
而当她看见跟自己长得几乎一样的夏阡舞的时候,她心里根本说不清是愤怒羡慕还是嫉妒,恨不得上去拥抱她,又恨不得一刀捅死了她。
不远处,时小南靠在树上,双手插兜,静静地看着夕阳把她小小的身影拉得很长。
时小南我帮不了你,可是我会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