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欲玦不答，只是本能地扑向又一缕关于庞尊的记忆光丝。祁曦又惊又怒，光之力在识海中化作利刃，斩向虚影。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意识层面的剧烈震荡。一个誓死守护，一个求生掠夺，在本该最私密的心海中，展开了一场无声却凶险的搏斗。

几个回合下来，欲玦没能再尝到甜头，反而被祁曦强大的意志所伤，虚影黯淡了几分，发出小兽般的、委屈又焦躁的呜咽。祁曦也气喘吁吁，灵魂传来阵阵虚弱感。但奇怪的是，在愤怒之余，她从那呜咽声中，清晰地感知到了一种近乎绝望的……空洞。

这不是侵略，这是求生。一个突兀的念头闯入祁曦脑海。

她停下攻击，谨慎地靠近那团蜷缩起来的、瑟瑟发抖的虚影。随着距离拉近，一种更深的寒意袭来——这名为“欲望”的存在，其本身内部，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匮乏”。她像是一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诞生之初便带着巨大的残缺。

祁曦你……

祁曦的怒火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敌意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探究，欲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散去攻击的姿态，尝试着伸出一缕温和的意念，像触碰一只易受惊的蝴蝶

祁曦你……很饿？

听到祁曦的声音，欲玦颤抖了一下，抬起那双依旧饥饿但多了几分迷茫的眼睛，怯生生地点头

看着她这有些可怜的模样，祁曦心中莫名有些怜惜，下意识放缓了语气

祁曦你不能吃这个

白皙甚至略有些苍白的手微微抬起，指向那些关于庞尊的金色光絮，语气坚定，却不再带有敌意

祁曦这是属于我的，不能给你

欲玦的眼中瞬间涌上更大的委屈和恐慌，仿佛濒死之人看到水源被切断。

祁曦不过……

祁曦话锋一转，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还有些别的可以喂饱眼前这有些可怜的“小兽”，她意念一动，一些漂浮的、零散的微光被汇聚起来——那是今日品尝美食的满足感，是修炼略有进益的成就感，是看到雨后彩虹的一丝愉悦……这些情绪远不如对庞尊的爱欲那般浓烈纯粹，但数量庞大，如同零嘴。

她将这一小团杂色的光晕推向欲玦。

欲玦迟疑了一下，然后本能地扑上去，贪婪地吸收。片刻后，她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虚影也凝实了一点点，虽然依旧无法清晰成形，但那双眼睛里的疯狂饥饿感，消退了些许。她抬起头，第一次对祁曦露出了一个近乎“讨好”的、笨拙的意念波动

对于她的示好，祁曦叹了口气，眼前这个提前诞生、心智不全的“欲”，也不过是一个在诞生之初就迷了路、快要饿死的孩子。她甚至还不懂得如何正确地“进食”，只是本能地扑向最显眼的目标。

祁曦以后饿了可以找我，但是——“爱”不能碰，至于其他的……可以分你一点

就这样，一场剑拔弩张的争夺，在发现欲玦身上那巨大的“存在问题”后，悄然转变了方向。祁曦的“粮仓”身份未曾改变，却从被动的掠夺对象，变成了主动的、带有条件的喂养者。

而欲玦，这个诞生于情之前的“欲”，也在这一次笨拙的接触中，第一次尝到了除了饥饿之外的东西——那是一种来自祁曦的、混合着无奈、怜悯与最初包容的、复杂而温暖的情绪。

那或许，是她诞生以来，吃到的第一顿“饱饭”，也是第一次，模糊地触碰到了一丝“情”的滋味。

而她给予祁曦的回报便是，她永远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