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纸剥落的走廊里飘着大烟膏的气味，关悦的高跟鞋在第七块松动的柚木地板上悬停片刻，她望着走廊尽头办公室的黄铜门把手，耳畔响起三天前法租界联络人压低的声音

龙套2号张氏军阀与日本关东军的密谈纪要，必须赶在满蒙铁路通车前拿到

水晶吊灯在深红色地毯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她摸到办公桌第三个抽屉夹层里的保险箱钥匙时，指尖传来一丝温热的触感——钥匙柄上还残留着张小福的体温，密码锁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当"1023"的刻度与铜质箭头重合时，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抽气声

这是他们成婚那天的日期

文件袋上"绝密"的朱砂印在月光下泛着血光，走廊突然传来军靴踏过木地板的回响，关悦闪身躲进书柜后的暗格，檀香与硝烟混合的气息随着推门声涌入，她看见张小福的佩刀穗子扫过门槛，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

张小福上个月苏州河码头的货轮爆炸案，夫人怎么看？

他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银质打火机擦燃的瞬间，照亮了文件袋边缘露出的半截丝线——那是她旗袍下摆被保险箱勾断的银线

关悦握紧手枪的握把，冰凉的枪身贴着大腿内侧的枪茧。当她从暗影中迈出时，张小福正背对着她擦拭佩刀，刀刃上映出她发间摇晃的白玉簪

关悦把文件给我

枪口抵住他后颈时，关悦闻到雪茄与佛手柑混合的香气。这是她亲手为他调的熏香，此刻却像蛛丝缠住喉咙

张小福举起双手转过身，月光勾勒出他军装绶带上金线绣的蟠龙纹，当枪管滑到他下颌时，他突然轻笑出声，喉结在冷铁上滚动

张小福上礼拜妳偷换我的雪茄盒，往里面塞纸条的样子更可爱些

关悦的手指在扳机上微微颤抖，三天前她确实将微型胶卷藏进哈瓦那雪茄，但此刻他敞开的领口处，分明挂着那枚她以为早已丢失的翡翠平安扣——去年在十六铺码头枪战中替她挡子弹时扯断的链子

张小福军械库平面图在第三个书柜夹层

他忽然开口，带着薄茧的指尖抚过她扣扳机的手指

张小福密码是妳在圣玛利亚女中念书时的学号

这个数字本该随着她伪造的身份证明永远埋葬

枪械坠地的闷响与文件散落声同时响起，张小福揽住她腰肢的手精准按在旧伤位置——三个月前她为盗取码头布防图被铁蒺藜刺穿的伤口，此刻他掌心的温度透过丝绸旗袍渗进来，像那年苏州河上的渔火

张小福为什么要嫁给我？

他的气息扫过她耳后那道浅疤，那是他们十四岁时在闸北贫民窟被流弹擦过的印记，关悦感觉到他胸口震动，军装下藏着的心跳与二十年前弄堂里淋雨发烧时贴着她掌心的频率重叠

玻璃窗突然炸裂，子弹擦过她鬓角打在黄铜台灯上，张小福抱着她滚进红木办公桌下的阴影，硝烟中她听见他咬开怀表表盖的脆响，当半枚褪色的镰刀锤头徽章擦过她锁骨时，远处海关大楼的钟声正敲响子夜时分的丧钟

张小福明天正午虹口咖啡馆

他将枪塞进她颤抖的手心，子弹嵌入背后书柜的闷响中，他的吻落在她染血的虎口

张小福记得要点两人份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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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的玻璃门被推开时，关悦闻到了熟悉的咖啡味，她刚要开口时，后厨突然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张小福两份咖啡，多加奶

张小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军装换成了英伦格纹西装，他指尖敲击大理吧台的节奏，是莫斯科国际歌的摩尔斯电码

关悦的指甲掐进掌心，三天前那场枪击的弹孔还留在张公馆书房，此刻他温热的呼吸却扫过她耳垂

张小福平安扣里有微型显影液

他推过来的方糖罐底，粘着半片透明胶片

窗外叮叮车驶过的轰鸣中，她看清胶片上的满蒙铁路爆破点坐标。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翡翠坠子，张小福突然握住她的手，就着这个姿势将咖啡杯推到她唇边

张小福三点钟方向，戴礼帽的先生在读《字林西报》

关悦咽下苦涩的咖啡，瞥见报纸后闪着寒光的镜片，那是日本领事馆的武官浅野，上个月曾在百乐门和她跳过两支探戈，她顺势倚在张小福肩头，用口红在餐巾上画出假的军火运输路线

爆炸声在傍晚六点准时响起，震碎了外滩银行的彩绘玻璃，关悦躲在和平饭店的消防通道里，看着张小福的轿车冲破租界巡捕的封锁线，他伸出的手掌上躺着两枚拼合的镰刀锤头徽章，裂纹处渗出暗红的血渍

张小福下次直接撬我保险箱

他将染血的密电码塞进她的手里，枪声逼近时却突然吻住她的额头

张小福记得用我送你的拆信刀

海关钟声撕裂雨夜，他们分别奔向相反方向的暗巷，关悦在奔跑中摸到平安扣里融化的显影胶卷，身后爆炸的火光里，张小福的怀表链正在血泊中闪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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