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短促的手机提示音响起,打断了吴卿的话,她看向声音来源,推了推眼镜对某个员工冷声道;
吴卿下不为例。
会议室静悄悄的,众人都跟着看去,被点到的某个员工咽了口口水,忙不迭掏出手机,改为静音。
吴卿敲了下桌子拉回其他人的注意力,正要继续讲,助理走到她身边耳语几句。
她摘下眼镜看向众人,轻声说;
吴卿今天先到这里,假期后继续。
众人松了口气的起身离开,脸上都是被压榨的倦色。
能让老板中断会议,也只有老板家里那位了。
吴卿接过助理递来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敲下几个字,点击发送,然后将手机倒扣在会议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她单手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霓虹灯,想起助理在耳边说的话:解总问您是不是忘了今天什么日子。
十月三号,是解雨臣的生日,她怎么可能会忘。
只是没想到忙起工作来就忘了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因为两个人都有很多事要忙,她已经有半个月没看到他了。
助理在一旁安静地收拾着文件,眼角的余光却没离开过自家老板。平日里的老板总是带笑,可那笑意却隔着一层冰,只有在面对某些特定的人时才会悄然融化,就像现在,明明还是那张明艳迫人的脸,眉眼间却染上了柔和。
她麻利地将文件归拢整齐,抱着文件夹退后半步说;
助理吴总,车已经备好了。
吴卿“嗯”了一声,从思绪中抽离,拿起桌上倒扣的手机。
屏幕亮起,只有简单的两个字:等你。
吴卿今天辛苦了,好好享受你的假期。
她的笑意真真切切地漾进了眼底,丢下这句话走出会议室。
电梯“叮”的一声抵达地下车库,高跟鞋踩在光洁的水泥地面上,在停车场里发出清脆的回响。
黑色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入车位,吴卿熄了火,却没有立刻下车。
她靠在椅背上,看着静静躺在副驾驶上的那个狭长的紫檀木盒,眼神放空了几秒。盒子里是她去年托人从一位制扇大家手里求来的东西,那老师傅脾气古怪,一年只出三把扇子。
三小姐开口,道上的人自然给面子,可那老师傅油盐不进,只说看眼缘。
最后还是她亲自飞了一趟,陪着老先生下了三天棋,赢了他半子,才算把这扇子请了回来。
她很少做这么有耐心的事,但为了解雨臣,似乎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车门解锁的轻响打破了车内的寂静,一道身影已经倚在了副驾驶的车门边,指节不轻不重地叩了叩车窗。
吴卿偏过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解雨臣就那么随意地站着,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夜风吹起他的发丝,衬得那张脸多了几分柔和。
他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眼里的意思很明显:还不下车?
吴卿弯了弯唇,推门下车,高跟鞋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吴卿先生这是亲自来逮人了?
她走到他面前,仰起脸,清透的狐狸眸里映着他的身影,左眼下的那颗红痣在月色下显得愈发妖冶。
解雨臣轻笑一声,伸手将她颊边一缕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耳后那片冰凉的肌肤,声音里带着点儿宠溺的无奈;
解雨臣再不来逮,夫人是不是就打算在车里过夜了?
他拉起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被他温热的掌心包裹住,暖意顺着相触的皮肤一路蔓延到心底。
吴卿哪能啊。
吴卿跟着他的脚步往里走,唇角带笑,声音带着一丝慵懒;
吴卿我可舍不得先生独守空房。
两人十指紧扣,走过庭院里那条被月光浸得发白的小径,同时进了屋。
玄关的感应灯应声而亮,暖黄色的光线柔和地铺满一地,解雨臣随手带上门,隔绝了屋外深夜的凉气。
他弯腰从鞋柜里拿出吴卿惯穿的软底拖鞋,半跪在她身前,修长的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帮她把那双高跟鞋换了下来。
吴卿看着他流畅的动作,心里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
踩进柔软的拖鞋里,她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吴卿先生把我惯得越来越懒了。
解雨臣我的夫人,不惯着怎么行。
解雨臣直起身,顺手接过她脱下的大衣和手里的紫檀木盒,挂在衣架上,唯独把那个盒子留在了手里。
他掂了掂,这盒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吴卿的目光扫过客厅,最终落在了餐桌上。
桌子中央,摆着一个尺寸不大的黑森林蛋糕,上面插着一支孤零零的数字蜡烛,旁边摆着一瓶罗曼尼康帝的酒。
解雨臣就等夫人回来点蜡烛了。
解雨臣一手环着她的腰,埋首在她的肩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带起一阵细微的痒。
他的声音带着笑,听不出半分责备,只有满满的宠溺。
吴卿反手拍了拍他的背,算是安抚,心里那点因迟到而起的愧疚,被他这么一弄,顿时烟消云散。
她侧过脸,鼻尖几乎要蹭到他的脸颊;
吴卿先生等急了?
解雨臣嗯。
解雨臣应得理直气壮,故意夸大其词;
解雨臣等得蛋糕都化了。
吴卿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眼波流转,那颗泪痣仿佛也跟着生动起来。
她双手顺势环上他的脖颈,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
吴卿那……先生想要什么补偿?
解雨臣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揽在她腰间的手也收紧了几分。他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明艳脸庞,眸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以及毫不掩饰的爱意。
他低笑一声,声音有些哑;
解雨臣夫人的补偿,我可不敢随便要,怕是要不起。
吴卿挑了挑眉,指尖在他后颈的发梢上轻轻打着圈,打趣道;
吴卿先生什么时候这么没胆子了?
她心里门儿清,这男人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逗她呢。
解雨臣没接她的话,只是拉着她走到餐桌边,替她拉开椅子,将盒子放在桌上。
吴卿从善如流地坐下,拿起火柴点燃蜡烛,下颌微抬,示意他许愿。
他坐在她身侧,双手合十,闭上眼对着那点小小的火光默念了几秒,然后睁开眼,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她的神情满是认真,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
吴卿生日快乐,祝我的先生,岁岁平安。
对于他们这种刀口舔血的人来说,“平安”二字,远比任何祝福都来得金贵。
解雨臣对我来说,你的平安比我重要。
解雨臣轻笑一声,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眼里盛着满满当当的深情,补充道;
解雨臣夫人,我们都要平安。
吴卿应了一声“好”,把盒子推到他面前,那双清透的眸子在灯下流光溢彩,带着几分期待。
解雨臣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那个狭长的紫檀木盒,却没有急着打开。
他抬眼看向吴卿,她正小口小口地喝着水,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微微绷紧的唇角还是泄露了她的一丝紧张。
指尖在盒口的暗扣上轻轻一按,盒盖“嗒”的一声弹开。
一柄折扇静静地躺在暗红色的丝绒衬里上。
扇骨是顶级的沉香木,泛着幽幽的深褐色光泽,凑近了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沉静的木香。
解雨臣拿起折扇,入手微沉,质感温润,手腕轻轻一抖,“唰”的一声,云锦的扇面应声展开,上面用泼墨手法绘着一幅写意山水,寥寥几笔,意境悠远。
那泼墨山水的留白处,用极细的笔触勾勒着几枝傲雪的红梅,点点殷红,为这萧索的山水添了几分生气。
更绝的是,迎着光细看,才能发现扇面上竟用银线绣着极淡的暗纹,是一出《贵妃醉酒》。
一针一线,巧夺天工。
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扇子从选材到工艺,无一不是顶尖。
解雨臣是懂行的,更是行家中的行家。
他的目光落在扇柄末端一个不起眼的刻印上,眼神微微一凝;
解雨臣周老的封山之作。
道上谁不知道,制扇大家周老三年前便已封刀,不再制扇,这把收山之作,是有市无价的孤品,不知多少人出天价求购,周老都未曾松口。
吴卿眼光不错。
吴卿单手支着下巴,一副“快夸我”的表情,语气却是一贯的云淡风轻;
吴卿周老的脾气是真臭,非说要看眼缘。
吴卿我也就棋艺还算拿得出手,陪他耗了三天。
解雨臣清楚那位周老先生的规矩,也知道吴卿口中的“耗了三天”绝对不是说说那么简单。能让她静下心来陪一个古怪老头下三天棋,这其中的分量,他掂得清清楚楚。
他轻轻放下半合的折扇,没有再看一眼,目光深深的锁着她。
吴卿不喜欢?
吴卿单手支着下巴,见他不说话,微微歪头看他。
解雨臣我很喜欢。
解雨臣笑意更深,倾身向前,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几乎是贴着她的唇角在说话;
解雨臣比起这个,我更喜欢的是.....
吴卿甚至能看清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和眼里清晰的倒影——是她自己。
她难得地有些局促,眼神飘向别处;
吴卿什么?
解雨臣自然是夫人你。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带着浓重的情欲。
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他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吻得又深又重,攻城略地,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吴卿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只能攀着他的脖子,承受着他汹涌而来的爱意。
良久,他才微微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喘息有些不稳,眼尾泛着一抹动情的红。
吴卿的脸颊泛着一抹少见的绯色,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水汽,看得人心头发软。
她胸口起伏着,对上他那双幽深的桃花眼,里面盛满了她熟悉的、毫不掩饰的欲望。
吴卿先生。
她的声音有些发软,试图讲道理;
吴卿累了一天了。
解雨臣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卧室。
吴卿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感觉身上的皮肤都烧起来了。
解雨臣我知道,所以我伺候你。
他在她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用脚带上门。
吴卿你犯规。
解雨臣只对你犯规。
他的吻细细碎碎地落在她的眉眼、鼻尖,最后停在她的唇上,辗转厮磨,鼻尖相触,呼吸交缠。
半开的扇面露出一角红梅,在皎洁的月光下,艳色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