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女

经过讨论，张正带着一众人再次前往医院找朱丽艳了解情况。

　　单刀直入的审问后，朱丽艳松了口。

　　“那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间……是一场长达七年的噩梦。”

　　朱丽艳含泪说出那段经历。

　　“你们知道一个十四岁的懵懂少女，面对这种事的时候有多无助吗？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也知道我根本逃不掉，甚至知道顺从他迎合他，才是最正确的自保选择……这就是最让我恶心的地方。”

　　在场巡捕房唯一一位女性陈平安担起抚慰的角色，坐在她的病床边拍了拍她没受伤的肩。

　　朱丽艳把曹老板支开了。

　　因为他并不曾知道她污秽的过往，也正是如此，之前她没有对巡捕房说这些事，她想把那些肮脏的东西都藏起来，好好和曹老板过普通人的生活。

　　“虽然很抱歉提起了你的伤心事……但是为了找到真凶，还希望你再提供一些线索。”

　　张正面带歉意，顿了顿，“你对慈心福利院，还有当年和你一起献唱的其他四人，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忆？或者就只是跟我们随便聊一聊，回忆一下。”

　　朱丽艳沉思片刻，轻声道来。

　　“我和其他四个女孩，都是福利院捡来的孩子。福利院每三四年，就会举办一场慈善会，仪式做得特别大，院长和老师都告诉我们，我们要努力争取被慈善家们看中，这样以后就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我和那四个人并不很熟，我刚进福利院的时候，和我睡一个房间的是一个比我大五岁的姐姐，她长得很漂亮，像洋人的孩子，五官特别精致……”

　　“院长和老师都说，等慈善家们来了，一定会争着抢着要带她离开。她对我很好，她也说，等她过上好日子，一定不会忘了我。”

　　“果不其然，在我进福利院一年多的时候，院里举办了一场慈善会，她被最有钱的那个大老板一眼看中了……大老板说要收她做女儿，她欢天喜地地跟大老板走了，走之前，还特地来告诉我，以后也要带我过好日子……”

　　“可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收到过她的消息了，我以为是她还没在大老板家站住脚，或者是不记得我了。几年后，又是一场慈善会，老师选我进了五人献唱团，唱歌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大老板，我求他、我说，我想去找那个被他收养的姐姐，我问他可不可以把我也带走？”

　　“……我如愿以偿了，可是我再也见不到她了，随之而来的，是对我漫长痛苦的折磨。”

　　“朱美宁啊……”

　　朱丽艳垂眼思索一番，“我记得很久之前在福利院的时候，老师们就都很喜欢她，她会说话，长得漂亮，又花言巧语，很多孩子都说她是‘院花’。也是她有本事吧，能从有钱人的玩物到成为上流社会的富太太……到底造化是不一样的。”

　　“朱妍安和朱玉兰……更多的是像姐姐一样，熬不过这些日子，所以早早就去了。”

　　听完朱丽艳的叙述，在场所有人都缄默不言。

　　一阵无话后，张正最先开口。

　　“那么你现在还觉得是追债那群人人伤的你吗？”他有意引导，“如果是当年福利院里的人干的，你觉得有没有可能？”

　　朱丽艳想了想，眼里透露出些许迷茫。

　　“……谁呢？他们有什么理由，这么多年了才对我和朱美宁动手……”

　　毛儒毅提出了献唱五女中还没受到重点关注的朱紫艺。

　　“你对她有什么印象吗？根据巡捕房的调查，她至今仍在上海滩，还是一名小有名气的歌星。”毛儒毅回忆起关于这个女子的细节，“我听过她唱歌，长得比唱得好。”

　　朱丽艳坚定地摇头：“不，不会是她，我和她无冤无仇，甚至同为受害者，她没必要伤害我——”

　　毛儒毅打断她：“没就说是她害的你。巡捕房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你就说说对她的认知，我们听听看她身上有什么线索没。”

　　朱丽艳沉吟片刻，道：“我记得她人挺好的，在福利院的时候，她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经常会和大家分享。”

　　病房又是一阵沉默。

　　“……没了？”丁大力发出灵魂一问。

　　“……没了。”

　　张正又发现一个盲点：“那排除福利院的孩子，院长、老师、甚至义工，你觉得会有可能吗？”

　　朱丽艳又努力回想了一会儿，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我始终觉得，朱院长，还有和他同流合污的教师，他们都是一切罪恶的来源。如果没有他们，就不会有一批又一批的少年少女被当作物品一样被贩卖被折辱。但被他们送给慈善家的孩子，没有一个可以揭发他们，甚至不会和福利院再有往来……所以时隔多年，他们怎么会又对我们这些人下手？”

　　她冷哼一声，“我们不反过来报仇就不错了……”

　　陈平安配合道：“索性他们也是遭报应了，那该死的黑心福利院早就烧成灰了，也是恶人有恶报。”

　　她的语气沉下来，“只是可惜，还有很多无辜的孩子也……”

　　张正忽然想到什么，脱口而出：“对，火灾！”

　　张口，声音却和另外一道声线撞上。

　　毛儒毅和张正一对视，挑起眉来，“呦，头儿，不谋而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