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亮前的这两个时辰,魏劭是靠在纪云舒身上才睡着的,说来也奇怪,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竟是能感到莫名的安心。
从前若是梦魇醒来,只能是枯坐到天明,这次是难得的睡了个安稳觉。
不过在早上穿衣的时候,他吩咐小檀以后不许在卧房放武器了,昨夜是梦魇是只动了手,要是下一次控制不住的动了兵器,那就坏了。
小檀也很疑惑,主公竟是改了生活习性,从前还有抱着兵器入睡的情况,现在不许在房中放刀剑兵器。
他脑袋不够聪明,能想的不多,估摸着是和女君有关吧。
魏劭穿好了衣服,手无意间摸到了腰间系着的玉佩,“小檀,我记得祖母之前送了我一块玉璞,你去找出来,寻最好的匠人打一个镯子。”
小檀顿时喜笑颜开,“主公,这镯子是要送给女君的吗?”
魏劭:“我看她喜欢荷花,就在镯子上雕上荷花纹样,好了之后先送到我这里来。”
“主公想讨女君欢心,这个还不容易,小檀一定照办。”他认真记下了,打算等忙完主公身边的事情就去做。
谁知魏劭心里着急,“你且先去忙吧,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了。”
他本也不需要旁人事无巨细的伺候,再说这会子心里对人家有所歉疚,总想着找点由头赶紧去弥补一二。
虽然他也知道,对纪云舒造成的伤害,不是这点东西就能抵消的。
这件事在他心里,还是成了个结,一整天都忍不住的在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几次失神发呆,连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都没有注意。
军师公孙羊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将政务快速做了决断,待四下没有外人了,他这才问道。
“主公,您今天有心事啊?”
魏劭对军师一向信任敬重,想着自己想不通的或许能在军师这里找到答案。
他便开了口,“先生,我有件事想请教先生。”
“但说无妨。”他拉着军师走到廊下的茶座前,几次欲言又止,“和政事无关。”
瞧着他不自然的神色,军师其实已经猜到了是和谁有关的了,但还是装作没有察觉,顺着他的话说。
魏劭还是问了出来,“我是想请教一下先生,何为至亲至爱之人?”
“至亲至爱之人?”方才若说还是猜测的话,现在军师就已经了然于心了,“主公好好想一想,太夫人算不算是您至亲至爱之人,她暗中辅佐您成为魏家家主,又接替老巍侯的责任,照顾魏家上上下下数十载。”
他循循善诱的引导着,魏劭认真的开始想着他说的话。
“祖母……”魏劭既然选择在军师这里找答案,就没打算掩饰心中的想法。
他回答着,“算得上是至亲,但是她对我更多的是期许,有期许就得有回报,所以我更多的对她应该是敬爱。”
军师再问,“那夫人呢?”
这个问题就更好回答了,魏劭直接给了答案,“对母亲是孝顺,虽然有所失望,但她毕竟是我母亲。”
军师摇着手中的扇子,半开玩笑,“那主公心里想的该不会是我这个军师吧?”
魏劭也跟着笑了起来,“先生于我而言呢,如师,如父,我对先生其实更多的是信任。我若真把先生当做是至亲至爱之人的话……”
“那我这压力可就大了,现在这样刚好。”军师已经把他身边的人排除的差不多了,“那魏梁将军他们呢,与主公同生共死,算不算是至亲至爱之人?”
魏劭:“他们与我同生共死多年,在我心里,他们跟我亲兄弟一样。我也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平定天下,让他们不用在刀尖上过活,以后他们也会有自己的生活和自由,到时候他们想走的话,我也不会阻拦。”
军师一脸欣慰,“主公一一都否认了,心中已然有答案了吧。”
说来也很奇妙,魏劭以为自己心里没有方向的, 可是当这些人被逐一排除的时候,心里有一个身影愈发的清晰了。
军师说道,“至亲至爱之人,是见你所见 ,想你所想,你不愿同别人讲的话,可以同她讲,不想让别人办的事,可以交给她做,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的,不怕被她看见。主公,您在脑海里想一想,身边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魏劭沉默不语。
有吗?
当然是有了。
昨天晚上自己梦魇醒来时,若是旁人发现了他的秘密,定然是要被灭口。
但他没想过伤害纪云舒。
而且他一点都不担心纪云舒会说出去。
明明是才认识不久的人,对她已经有了下意识的信任和放心,是愿意把后背交给她,把开启心门的钥匙交给她……
他可是杀神魏劭,一般人从背后接近他,早就被他发现且制服,可她却能一下子就抱住了……
魏劭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被她抱住的那一瞬间。
外面起了凉凉的风,吹过了屋檐下挂着的风铃,发出轻微的叮当声响。
是风动,是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