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何倾心七岁生日宴摆在客厅。

只有父母和温瑾弦，只有四个人，但是却过得相当热闹。

彩色皱纹纸缠着吊灯管，玻璃茶几边缘粘着歪扭的拉花，草莓奶油蛋糕被挖出个月牙缺口。

何倾心爸我跟你妈先出去，孩子们玩儿啊，有事儿叫我们。

何倾心好呀！拜拜喽。

何倾心的父母向来尊重孩子的想法，在这样的时刻，他们总是默默地退到一旁，将属于年轻人的时间与空间悄然让出。轻手轻脚地带上门的瞬间，仿佛也将一片自在天地留给了室内的孩子们。

温瑾弦蛋糕屑沾到睫毛上了。

何倾心啊？

何倾心哪里哪里？

温瑾弦左边。

何倾心手忙脚乱抹脸，粉色毛衣袖口蹭上蓝莓果酱。

温瑾弦右边。

温瑾弦现在鼻尖有奶油了。

女孩的脸涨得通红，仿佛一只误入陷阱的小鹿，慌乱中抓起蛋糕叉试图反击。温瑾弦眸光微闪，动作利落地握住她的手腕，那件略显宽松的牛仔外套袖口随之滑落，露出半截洁白的绷带，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温瑾弦生日礼物不要了？

磨白的帆布袋推过来时，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何倾心轻轻扒开袋口，一块沾满机油的粉色发卡静静躺在她的掌心。那发卡形如五瓣花朵，每片花瓣边缘都包裹着一圈柔软的硅胶，触感温润。而第三片花瓣的根部，一个微小的米粒状凸起悄然映入眼帘，似在诉说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温瑾弦按这里。

弹簧轻响，骤然划破客厅里的喧闹气氛。一片金属薄片自花蕊中猛然弹出，在吊灯微光下泛起一抹冷冽寒芒，不偏不倚地停在温瑾弦鼻尖前方三厘米处，似悬于千钧一发之间，让人心头陡然一紧。

温瑾弦平时当普通发卡。

温瑾弦遇到上次那种...

发卡掉在蛋糕旁，金属片自动缩回。厨房飘来焦糊味，大人们正抢救烤过头的曲奇饼。

温瑾弦俯身拾起那枚发卡，小心翼翼地将其别在她的刘海之上。他指甲缝里的铜屑，在不经意间蹭到了水钻上，那一瞬间的微光，仿佛将周围的黯淡都点亮了一分。

何倾心会疼吗？

温瑾弦你试试。

金属片弹出时擦过男孩手背，血珠渗进掌纹沟壑。何倾心要去抓纸巾，却被带着薄茧的手按住。

温瑾弦看清楚没？

温瑾弦要压着往下拽。

何倾心可是流血了...

温瑾弦三百二十六次试验。

温瑾弦只有这样才能不伤你。

阳台传来摔碎碗碟的脆响。温瑾弦迅速恢复发卡，校服口袋露出半截设计图，铅笔写的「瞬发装置」被奶油洇成蓝雾。

何倾心摸着冰凉的花瓣，想起三个月前山洞里硌着后背的碎玻璃，当时温瑾弦用手掌垫住她后脑勺。

温瑾弦明天去后山...

何倾心试发卡？

温瑾弦试新陷阱。

吊灯突然熄灭。

烛光摇曳着逼近，温瑾弦把创可贴按在伤口，睫毛在脸颊投下铁栅栏般的阴影。

何倾心吹灭蜡烛时，发卡硌着太阳穴，像枚埋进皮肉的保险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