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少年的衣角犹如一阵风轻盈拂过竹林。林中,立在枝头的飞鸟惊叫一声,展翅高飞。
“妖孽!快!杀了他!”
少年竭力向前冲,他时不时回头望去,深蓝的眸中闪过一丝惊惶——他们来了!近在咫尺!
少年咬咬牙,跑得愈来愈快。他凌乱的墨发在身后飘舞,他矫健地穿过竹林,衣襟掠过翠竹,绿叶翩翩。
“咚!”一声巨响,少年猝不及防跌入深坑,竹叶飞扬,尘土四起。
“人呢?去哪了!?”带头者有些恼怒,瞪着眼环视四周。“他……在我们布置的陷阱里……”一人怯生生回答到。
带头者向下一看——程千风正瘫倒在地面,腹部哗哗流着鲜血,那双充满邪气的眸子正狠狠盯着他!
他吓得迅速向后退几步,心中打起退堂鼓。片刻,他转身冲众人大声道:“他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天色已晚,咱们回家去!”
一行人听闻点点头,旋即头也不回地穿过竹林,走回村中,独留程千风一人垂死挣扎……
程千风疲惫地垂下头,静静看着鲜血从他腹部喷涌而出。他喘着粗气,胸腔起伏不定——方才的剧烈奔跑与刺痛让他感到窒息。
“要……死了吗?”程千风抬手拭去脸上的冷汗,自嘲地笑笑,锋利的尖刺让他动弹不得,留给他的只有一条路——等死。
可他心有不甘,程千风不服!他不是村民口中的妖孽……他是神!
可……一个神怎会沦落至等死的境地?
程千风握紧拳,狠下心,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他硬生生起身,随之而来的,是更钻心的痛!
比起肉身更疼的,是精神之上的摧残——简直让他生不如死!
“天神!!我程千风不屈服于你!你让我死!我偏不!”程千风手指着天穹,豁然一笑。明亮皎洁的月映衬着他的蓝眸——眸中之光,不是人人惧怕的邪气,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是神所拥有的无畏无私!
程千风昏昏沉沉倒下,他倚靠着土壁,缓缓闭上双眼……
此乃明邪大陆,共分三界:天界,人界,魔界。天魔为敌,战斗不息;人民不幸,神明相助;人心向善,即可成神。
程千风神志不清间想起一些事,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好一个成神!痴儿才去成神,下一世,他宁做鬼也不当神!
“神明会来救我……是吗?会吗?”程千风呢喃着,脑中幻想出神明的模样:善良,伟大,无私……
恍惚间,黎明已至,金乌初现。晨光温和地洒在程千风些许冰凉的身躯上,照着他苍白的面庞。程千风抬起头,伸手触摸着光。
“是……天亮了吗?”
程千风抱着一丝希望,微微睁眼……
不,天未亮。
是……神明降世!
夜色依旧如墨,不过刹那,金光照亮万物,斜射在竹叶之上,神圣之光将暗夜变为白昼,令人产生错觉。程千风呆呆地望着上方——金光刺目,他无法睁大眼仔细瞧瞧。朦胧间,耳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呼唤:
“千风……我来救你了……”
神明冲程千风柔和一笑,他摊开双手,金袖随风轻轻摇动,那双金眸充满温情与神威,不禁让人肃然起敬。
金光渐渐消逝,程千风猛然睁大双眼,总算看清眼前这位神明的模样:头戴金冠,神采奕奕 一头粽发在光中泛着光。眉间现有一金乌,柳眉之下,金眸深沉有神。他皮肤白皙,五官毫无男儿的刚毅,反之带有女子的几分柔情精致。若不仔细瞧脖颈处,大抵会误以为是名女子。一袭金衣亮堂堂,腰间配玉世不凡。
程千风看得出了神,他手停在半空,口中无意蹦出一句:“梦……你来了……”
安如梦听闻心酸地点点头,他随光落地,满脸忧愁地注视着程千风,“千风,你忍忍……”
安如梦手掌摊开,一阵金光浮现眼帘,他迅速将手放在程千风腹上。一阵疼痛传来,程千风微微皱眉,就在此刻,安如梦牵起他的手,暖意席卷程千风全身,他余光看向安如梦,眉宇舒展开来……
一轮圆月点亮天空,安如梦抬眸看着月亮,有看看方才睡着的程千风,金眸中闪过一抹担忧,“下一次月圆,彼此怕是无法重逢……”
“咳咳!”安如梦口中涌出鲜血,腥味充斥整个口腔,赤血染脏了他的神服——他无心留意。安如梦虚弱地坐在地面,面临即将到来的离别他有些慌乱,亦有些不舍:
他,程千风,是自己苦苦寻了近千年的故人。现如今,他们又一次重逢,这是上天怜悯;可他们又将迎来永别,这是上天无情。
一时间,安如梦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他无奈地摇摇头,目光落在程千风身上,仅此一眼,他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他……
安如梦纤长的手抚摸着程千风的脸庞,他惨白的面庞与他形成鲜明对比。他将生还给予他,他觉得值!这一笔交易值!
“清风莅临见日落,飞鸟展翅映余晖。”
“夜空如墨繁星闪,仰望星辰愿平安。”
“你我相见情深别,永生永世不忘情。”
“金光熠熠现金乌,悠悠蓝光照玄烛。”
“万千风雨终归程,人生如梦祈平安。”
安如梦轻声道出他与千风儿时唱的歌谣,眼角落下一滴真挚的泪。不知从何而起,他对程千风的情不再是单纯的友情,他对他的爱早已跨越生死,他不惧世俗异样的眼光,他只知道:爱不分男女,每个人都有爱别人的理由!
“千风……我亡,愿君平安……”
安如梦化为一缕明亮的金光飘入程千风的胸膛,从此刻起,他便是他的守护神,唯一的守护神……
正如他所言:
“万千风雨终归程,人生如梦祈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