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本故事灵感来源自五月十九日发生的“重庆大学生溺毙化粪池”事件,为本作者有感而发。
壹、掉进去了
扑通!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掉进化粪池里啦!”
路过的年级主任看见高三年级的学生小万围在化粪池边大声呼救,连忙跑过去捂住他的嘴,恶狠狠地威胁道:“叫什么叫?给我把嘴闭上!”
小万无助地指着化粪池解释道:“小阳刚刚一不小心……掉进化粪池里了!”
周主任起初还不信,直到他往化粪池里探出头去时心里才“咯噔”了一下——还果真有一个学生在粪水里奋力地挣扎着,如果不及时出手救援,恐怕他随时都会沉下去!
周主任气血上头地指着小万就是一通乱骂:“怎么这么不小心,看到化粪池不知道绕道走吗!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我、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有化粪池啊!”小万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不知道谁把草皮盖在化粪池上,跟个陷阱似的,小阳压根没有防备就掉下去了!”
周主任一听,懊恼地一拍后脑勺——为了迎接区教委的检查但又懒得给化粪池加个盖,周主任就擅自做决定给化粪池盖了个草皮让人看不出来,本来以为这是成本最低的解决方法,没想到现在反而弄巧成拙,欲盖弥彰了!
偏偏区教委的检查组马上就要到学校来了,这个节骨眼出了这么大的安全事故怎么行?想到这儿,周主任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救人,而是捂住目击者的嘴——为了不让小阳把这件事透露出去,周主任把小阳移交给门卫“临时看管”,又赶紧用草皮把化粪池重新盖上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校长办公室。
“进来吧。”
周主任一推开门就被室内缭绕的烟气扑了一脸。只见胡校长正和行政主管苗老师有说有笑地在校长办公室里抽着烟,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所以当周主任支支吾吾地把事情的经过告知给胡校长听后,胡校长的眼睛瞪得滴溜圆,猛呛了几口烟气道:“你、你说什么?有人掉、掉化粪池里去了?”
苗老师扶了扶眼镜,迅速进入了严肃的状态:“这下麻烦了,检查组马上就要到学校了,要是这件事处理不好,咱们学校以后就别想招生了!”
“怎么办,要救人吗?时间会不会来不及了?”周主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不,先封锁消息,不能再让除了咱们三个的其他学生知道这个消息了!”胡校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烟灰,俨然摆出了一副领导的架势说,“把那个叫小万的学生看好,咱们先照常出去迎接检查组,等检查组走后再救人!”
贰、初次营救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了,教学楼里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走出了教室,但小万却依旧被门卫锁在保安室里哪都不许去。
突然,小万灵机一动,捂着自己的肚子故作痛苦状地叫道:“哎哟~我肚子好痛啊,要拉得不得了了!”
门卫也害怕小万拉在保安室里,于是就直接打开门把他放出去上厕所了。踏出保安室的一瞬间,小万就撒开丫子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等门卫反应过来早就来不及了,小万趁乱混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确认门卫没有跟来之后,小万这才放心地回到了自己的班级。前脚刚踏进教室门,他后脚就被自己的好哥们儿小宇拉到了角落里,焦急地问:“你刚刚去哪儿了,老师找了你一整节课呢!还有小阳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小阳他……掉进化粪池里了!”小万哭丧着脸把刚才的经历如实一说,气得小宇当即一拳捶到了墙上,咬牙切齿道:“这个周主任,肯定是怕自己担责!看来想要指望他救人是不太可能了,咱们得自己去把小阳救出来!”
“那咱们应该怎么救呢?凭咱们两个人能行吗?”小万忧心忡忡地问。
“不行也得行!我之前看到教学楼的杂物间里放着那种很长的竿子,咱们待会儿以上厕所为由偷偷溜出去,趁着上课没人的时候把小阳救上来……”小宇语重心长地对小万嘱托道。
与此同时,校门外,胡校长、周主任和苗老师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好检查组的到来。当检查组乘坐的轿车停在校门前的那一刻,胡校长一马当先地走上前握住了第一个下车人的手,满脸堆笑地说:“领导您好,欢迎您在百忙之中莅临我校做客!”
“他是准备给我开门的司机,我才是那个来视察你们学校的。”这时,又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用犀利的目光注视着胡校长,看得胡校长既尴尬又浑身冒汗。领导的腋下夹着一块记录表,面无表情地扫了胡校长三人一眼:
“我这人向来讲究实事求是、大公无私,你们好好带我在学校里逛一圈就是了,我不会为难你们的,当然也别给我整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出来。”
“好嘞,您往里边请!”周主任点头哈腰地把领导请进了校门,就像一个低声下气的仆人似的。
“快点,千万别被别人看到了!”
小宇和小万拿着一根足足有三米长的竿子伸到化粪池里面想把小阳捞上来,结果没想到竿子却只够到了化粪池的一半深!眼看小阳在粪水里都要扑腾不动了,小万急得直跺脚:“现在咋办呀?小阳马上就要不行了!”
小宇的大脑飞速运转了几秒,灵光一闪道:“哎,小雷不是带了手机来学校吗?咱们赶紧借他的手机打消防电话,说不定还来得及!“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叫他吧!”小万一听就立马飞奔上了教学楼。
仨、再次营救
教室里,小雷正把头埋在课桌下偷偷刷着手机,一只纸飞机却忽然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地落到了他的大腿上。小雷打开纸飞机一看,立即收起手机以上厕所为由走出了教室。
厕所里,小雷见到了焦急等待的小宇和小万。一见到小雷,小万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握住他的手央求道:“求求你快给消防打个电话吧,小阳他……再拖下去怕是要不行了!”
“我也想啊,但这真不是我能够控制的!”小宇听出小雷话里有话,忙不迭地问:“什么叫做不是你能控制的?说清楚点!”
“你们还不知道吗?学校能根据通话信号查得到每一通电话都是从哪部手机里打出来的,要是我打了这通电话,那到时候遭殃的就是我了!”小雷无可奈何地摊开手说。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小万心灰意冷地蹲在了地上。
“倒是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寻求网友的帮助!”擅长上网的小雷提出了个好点子,“咱们把小阳现在的状况发到网上去并且配文说明自己的难处,肯定会有人帮忙打电话的!”
“太好了,那现在就抓紧时间去拍段视频吧!“说干就干,小雷三人急忙跑到化粪池旁把小阳拼命挣扎的模样拍了下来,一气呵成发到了网上,现在只需要静待消防车的到来……
“主任,刚刚不知道是谁把化粪池那事儿发到网上去了!”
胡校长忙着在应付检查的领导,于是苗老师趁领导不注意偷偷把手机上的画面递给了周主任看。周主任见了尽管很想当场发飙,但在领导面前还是尽力让自己平复了下来,故作镇静地贴到苗老师耳边耳语道:“赶紧联系平台把这些视频全删了,绝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出去!”
几十分钟过去了,校外仍然没有听到半点消防车的笛声,小万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怎么回事呀,消防车怎么还不来?难道没有人帮咱们打电话吗?”
“嘶,不应该啊,现在的网友不可能会坐视不管的啊!”小雷也按耐不住打开手机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完了,刚刚上传视频居然被秒删了!”
“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学校搞的鬼,为了不影响学校声誉想尽一切办法捂住咱们的嘴!”小宇气得拳头都捏紧了,“既然求助网友也行不通,那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听完小宇的计划后,小雷吓得连连摆手道:“不行,太危险了!万一人没救上来又搭了个进去怎么办?”
“就算可能行不通也必须放手一搏了,小阳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小万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就让我来救人吧!”
肆、终极营救
“小心点,千万别掉下去了!”
小万顺着小宇伸进化粪池的竿子爬到了竿子的最底端,随后又向在粪水中苦苦挣扎的小阳扔去了一根绳子——原来他们是打算通过这种接力的方式把小阳救上来!
小阳在粪水里拼尽全力扑腾了几下,指尖却依旧够不到小万抛下来的绳子,经过长时间的体力消耗,他近乎已经精疲力尽了。小阳绝望地抬起头,冲小万虚弱地喊道:“你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我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小万使劲摇了摇头,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不,我是不会放任自己的好朋友淹死在粪坑里不管的!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把你救上来了!”
这时,胡校长一行人正好途经到了化粪池附近。胡校长无意间朝化粪池这边一瞥,霎时间脸色大变,赶紧冲着周主任使了几个眼色。周主任也转过头一瞅,正好撞见了小8宇几人围在化粪池边营救小阳的情景,不禁冷汗直冒!
胡校长迅速用眼神和周主任交流了几下,当机立断地把领导拉到一旁假意介绍教学楼,实则是为了支开领导让周主任把这几个学生处理干净;而小宇这边还在进行着艰苦卓绝的营救计划,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全然不知,还是小雷的惊叫声把小宇二人拉回了现实:“不好了,周主任他们过来了!”
小宇转过身一瞧,果真看到周主任和苗老师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跑了过来!但他依旧不愿意轻易放弃拯救小阳的最佳时机,于是便冲着下到化粪池里的小万大声提醒道:“快点把他捞上来,不然就来不及了!”
“就差一点……”小万像长臂猿一样伸长了手臂把绳子递过去,功夫不负有心人,小阳终于抓住了小万抛下来的绳子,并一步一步攀着绳子往上爬!
“快点快点!”小宇一边紧张地察看着化粪池内的情况一边回头观望周主任二人的位置。眼瞅着周主任和苗老师就要像恶狼扑食一样扑过来了,小雷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处罚了,直接张开双臂拦住了周主任二人,豁出去般叫道:“今天谁也别想阻止我们救人!”
“给我起开点,回头就把你给遣返回家!”苗老师粗暴地把体弱的小雷轻飘飘地甩在一旁,伸出手一把逮住了小宇抓着竹竿的手臂,但为时已晚,小阳已经在小万的帮助下顶着一身大粪从化粪池里探出了整个身子,双手抓住了化粪池的边缘!
“太好了,终于把人救出来了……”小万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周主任面色阴沉地抬起脚,做了个惊呆了在场所有人的举动——他竟然一脚踩到了小阳的头顶上,把他又活生生地踹进了化粪池!
“不——”小万绝望地向被踢回粪水中的小阳伸出手,但现在无论他怎么抓也抓不住小阳了,因为小阳已经耗尽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眼睁睁看着自己无能为力地沉进了粪水中,再也不见了踪影。
伍、好戏落幕
“都怪你们!小阳刚刚本来都自己爬上来了,结果你们却把他一脚踹下去了,你们都是杀人凶手!”
小万情绪失控地朝周主任扑了过去,但却被苗老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倒在地动弹不得,还被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们几个未经允许擅自救人,开除都算轻的了,明天立刻把你们家长叫过来!”
小宇虽然站在原地不动,但也红着眼圈不甘心地盯着周主任看,不卑不亢地梗着脖子说:“你们就是这样教书育人的吗?为了维护学校的声誉居然眼睁睁看着一个学生淹死在化粪池里坐视不管,出了事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救人,而是想方设法捂住学生的嘴!”
周主任冷哼了一声,用高高在上的姿态斜睨着小宇:“学校里有几千个学生,少了一个两个又何妨?反正也不耽误他们下学期继续傻乎乎地交学费!区教委的检查才是重中之重,要是被领导查出哪里不合格,那咱们就甭想招生办学了……”
小宇敏锐地从周主任的话里逮住了把柄,冷笑转移到了他的脸上:“哦?您的意思是,现在区教委的领导已经来学校检查了?”
周主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但他已经来不及阻止小宇了,因为小宇已经尖着嗓子朝领导的方向大喊了起来:“救命呀,有人掉进化粪池里啦——”
“别出声,小心我扒了你的皮!”苗老师慌忙扑过来控制住了小宇,但领导也不是聋子,听见小宇的叫喊声后不顾胡校长的阻拦,径直朝化粪池这边走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眼看事情就要败露了,周主任和苗老师当即快马加鞭地把小万和小宇生拉硬拽进了杂物间里关起来,紧接着又风风火火地赶回去向领导添油加醋地说明了虚假的情况,解释称刚刚有学生不小心掉进了化粪池里,自动省略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状况。领导听后皱紧了眉头说:“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赶紧救人!”
周主任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凑近胡校长低声耳语道:“校长,这是展示我们学校应急救援能力的大好机会啊!在领导面前把人救上来,说不定咱们非但不会被批评,还会在全区范围通报嘉奖呢!”
胡校长听罢也满意得连连点头:“嗯,不错!你马上去安排一下,最好把记者也给叫来,我要全程直播救人的经过!”
过了一段时间后,记者和救援人员全都陆陆续续地赶到了现场。胡校长满面春风地站在领导身边讲解着学校各种临时编造出来的紧急救援措施,此时此刻他已不再是借刀杀人的凶手,而是俨然洗白变成了拯救学生的英雄人物!
在电视台摄像头的记录下,胡校长大动干戈地组织人抽干了化粪池中的粪水。随后,胡校长撸起袖子,一跃而下抱起了躺在化粪池中的小阳,摄影机也十分识相地把这个标志性的画面360°无死角地拍摄了下来,打算将其刊登在报纸上,让胡校长一夜成名。
拍好画面后,胡校长轻轻晃了晃抱在怀里的小阳试图唤醒他——要是小阳醒过来后能对他感激涕零地大叫恩人,那节目效果真是再好不过了!可是无论胡校长怎么晃、怎么叫,小阳也始终没睁开双眼。
忽然间,一股不祥的预感从胡校长心底渐渐涌起。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探了探小阳的鼻息,整个人瞬间在领导和镜头面前瘫软了下去,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
“完了,这下全完了!”
经过几个小时的浸泡,小阳早就停止了呼吸。可谁叫胡校长几人先前为了那些所谓的声誉拖延时间,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时机呢?这下学校可算要如胡校长所愿,火遍全国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