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京郊军营中，李莲花与凌不疑一时间剑拔弩张。
【叮咚，系统限时任务开启，完成任务奖励为：少师剑。】
【叮咚，任务内容：今夜留宿凌不疑主帐。】
李莲花道：“少师剑……”
武林中人一般不愿与朝廷结仇，一方面是因为个人的力量很难抵抗朝廷源源不断的追sha，一方面就是寻常刀剑很难奈何成编制的军队重甲。
二十年多前，曾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手持少师剑的李相夷。
少师剑无锋、重剑，是一把钝器。灌注至纯内力后，破甲如纸。再加上李相夷身法极快，耐抗耐打，若与大内禁军对上，胜负一九开。
李相夷胜率为九。
那时的四顾门势头正猛，朝廷将其视为一方强大势力，示好制衡——那时的李相夷身在江湖，也离朝堂很远。
可是十年前的李莲花就不同了。
为了皇权稳固，牺牲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哪怕这个人救过昭翎公主、救过先皇，力挽狂澜的破除南胤夺取天下的危局又如何？
君要如何就如何。
若李莲花不是李莲花，拼S一搏直接吃下忘川双株或是抛下一切远走高飞，都比拱手献上忘川双株来的结局更好。可是李莲花的目光落在年少不知愁的方多病身上，看着这个单方面认下的徒弟那双充满阳光和希望的眼睛，想着被无辜牵连的人，这忘川双株就到了先皇手中。
抛开身份地位不谈，这件事在笛飞声的眼中，就是一件江湖寻仇。
李莲花无可奈何。凌不疑自小长在权贵之家，从军从政，又怎么会理解——
江湖就是江湖。
多说无益的时候，通常便是手下见真章。
李莲花道：“要不要打个赌？你赢了的话，我就认下你刚刚说的话，以后你也不用暗着骂我，可以直接明着说。”
凌不疑有了兴致道：“如果你赢了的话？”
李莲花道：“今晚我睡主帅营帐，而且是我睡床上，你睡地上。”
凌不疑的眸中闪过异彩。德寿宫走火之事，由大理寺与监察司一起调查。最该雷霆震怒的当今圣上却没有把这个差事分给御赐天龙杨昀春，反而还令其继续调查冀州银鼠案，不出结果不得回京。
而且最近圣上做了许多不似往常的举动，件件与李莲花有关。
凌不疑曾经在宫中与青术一起读书，彼此感情深厚，知根知底。
今日，凌不疑在刻意试探李莲花。
凌不疑道：“赌什么？”
“凌将军可有什么不解之谜？不如提出来，我们选一个今日就能得知结果的。赌一赌，我能不能解开谜底。”李莲花道，“例如，查一查十年前的旧事之类的。”
梁邱起和梁邱飞互望一眼，眼中都有惊异之色。
李莲花不知道黑甲卫中的等级和任命，以为这两位是凌不疑的近侍。其实他们是凌不疑的副将。一直跟在凌不疑的身边，对凌不疑一直在追查的孤城之事非常清楚。
今日，凌不疑在试探李莲花，认为他与德寿宫走火有关，李莲花却是从这句试探中听出了一点端倪。
“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君子，小人，帮助某人做坏事。
京中唯一能和李莲花扯上关系的德寿宫走火，显然凌不疑觉得李莲花并非主谋，而是在帮人做事，而现在李莲花的身份提升，就是李莲花为虎作伥得到的好处。
谁给了李莲花好处呢，自然是当今圣上。可是当今圣上没有任何理由和动机策划德寿宫走火——于是，这个主谋在凌不疑心中一定另有其人。这个主谋能迷惑圣上给予李莲花好处，一定也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而能给这么重的好处，这个“背锅侠”的身份，呼之欲出——
北王。
当李莲花说出，“如果今天是北王站在这里，你也上来就一句成人之美吗？”的时候，凌不疑身边的人一起拔刀，更是暴露了一种态度。
凌不疑支持当今圣上，却不与北王交好。
为什么呢？这里面大有文章。
那就不妨大胆试探一下，反正试一试又没有什么损失。实在是凌不疑沉着冷静，城府极深，身边的人却没有这样的本事。
李莲花心中更多了几分把握，道：“凌将军赌不赌？”
【47】
“赌。”
凌不疑无法拒绝这个赌约。心中更加认定李莲花就是北王的走狗。
而实际上，李莲花连北王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对朝中复杂的人际关系……更不知道。
不过李莲花骗人骗惯了，心里一点不虚。
凌不疑与李莲花移步到了主帅营帐，屏退左右。
凌不疑道：“你看。”
李莲花接过文卷一一翻阅，似乎是一个人的口供，内容颠三倒四，胡编乱造。
“凌将军具体想赌什么？”李莲花问道。
凌不疑道：“今日之内，我要拿到这个人‘倒卖军械’的铁证。”
李莲花问道：“这个人是谁？”
“董九。”
……
李莲花出了军营，上了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位白衣公子，正是花满楼。
花满楼听到董九的名字，给李莲花做了解惑。
董九此人，为程府舅爷。不过此人没什么本事，全靠裙带关系立足京城。他所倚仗的，就是曲陵侯，军中校尉程始。
“程始封官授爵不过几个月，可是这倒卖军械如果从十年前开始算起，应该是个固定买卖了。”李莲花碾动手指，“他的源头上家是谁？这些烫手山芋又为什么要经过董九这个环节呢？”
李莲花看向花满楼，颇有些歉意道：“阿七，我有事同你报备……”
李莲花把赌约说出来。有一种向老婆申请夜宿野柳的荒唐感。
花满楼拿出暖裘给李莲花系上，道：“凌将军的床上应该能睡下两个人吧？”
李莲花抬起头，脸上是一片赤红：“你……你要跟我一起……睡？”
花满楼笑道：“你在百花楼与我同吃同睡了两个月，那时怎么不见你害羞？”
李莲花一颗心咚咚咚咚。那怎么能一样。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对花满楼生出非卿不可的心思。
李莲花情绪复杂，稳定心绪，道：“那就……挤一挤吧。”
刚刚在主帐看见，凌不疑的床。是个单人床。
【48】
凌不疑已经调查过董九许多事，现在大方的把资料都一起给了李莲花。董九本人也正扣在凌不疑的手里。
一个人如果有心隐瞒，又怎么会把真相放在明面上呢。
李莲花去了一趟程府。董九的东西都被搜过一遍，其夫人一点不给面子，话里话外都在挤兑抱怨。李莲花仔细看了一眼董夫人身上的穿着，有许多与董九财力不符的地方，都是京城街上能够买到的。
李莲花套了套话。程家来京城不过几个月，董家却一直都在京城，那么董家原本住在何处？
哦，原来这就是董府。程家的新宅子还没有拨下来。像李莲花这样，一眨眼的功夫变成“贤王”，一眨眼就又是【夷夙宫】，又是【贤王府】的，毕竟是特例。大部分官员的封赏，都是需要经过层层审批，层层落实的。
一个宅子里住了两家人，董夫人并没有住在她自己的房间。
凌不疑带人上门的时候，自然也不能打扰到程家那边。无法仔细盘查程家人住的地方。
程府女眷的地方，李莲花也不好去看，整个宅子能够看到的地方，与凌将军看过的地方差不多。
……
告辞离开以后，李莲花在茶楼的包厢里休息。
这个宅子里还有一些线索，不过现在很难获取。
李莲花闭目养神。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李莲花睁开眼睛，方多病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花满楼正在一旁看风景。方多病往花满楼的方向瞟了一眼，李莲花笑道：“自己人。”
方多病啧啧两声，“我以为你的心房厚的跟城墙一样，经过了旧事怎么撬都撬不开呢。”
李莲花道：“哪有那么厚。我在小村子的时候被他找到了，找到了就归了他，就这么简单。”
花满楼闻言看过来。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李莲花那天的笑容那么好看，是因为什么。
方多病从怀里掏出一根木头发钗，递到李莲花的手中，道：“我按你说的咱师门的不传之秘在京城里寻找，果然找到了这个信物。”
李莲花松了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枚信烟，交给方多病。
“你师祖婆婆应该是在山下阵法被触发的时候就预感不对，先一步从云隐山撤离了。我怀疑我身边有眼睛，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了。”
方多病道：“点燃信烟是什么意思？”
李莲花道：“没有任何意思……”
花满楼笑道：“你要做的就是多做一些事情，好像在对外传递消息一样。”
岑婆离开云隐山后，没有来京城的必要。来京城的唯一原因，就是听说李相夷封“贤王”的消息。
青术想用小鹰抓老鹰，再用老鹰威胁小鹰。方多病找钗子的事瞒不住有心人，自然青术也知道老鹰在京城。所以方多病多带着那些人兜一兜圈子，最好拖到李莲花从京城脱身。
方多病道：“好复杂……你们为什么人均八百个心眼子？”
李莲花摇头道：“我遇到你，我觉得心眼子快负二百个了。方小宝，有时候我是真羡慕你。”
方多病嘿嘿一笑，道：“羡慕什么？”
李莲花伸出大拇指道：“够义气！”
方多病骄傲的扬起下巴，尾巴翘的老高，就这样接受了带京城高手们兜圈的任务出发了。
……
【49】
一把剑，从铁变成剑需要工匠，从剑变成铁，需要火炉。
李莲花在京城的铁匠铺里挑挑拣拣，花满楼陪在李莲花的身边。刚刚李莲花从花满楼处得知，京城掌管兵器的部门叫尚方府，长官是尚方书。
铁是官府专营，铁匠铺想要铁，得从官府购买。
天机堂以机关闻名天下，也是购铁大户。更不用提江湖中人用的兵器，不买从哪来。而长成兵器样子的货物运离京城，就算是铁匠铺也有定量。除非，它不长成兵器的样子。
妙手空空的绝技是火中取栗。李莲花看过一次就学会了，摸到铁匠铺的账本，随便选了几家库房也去兜兜风，倒是发现了有几家的“铁”字旗有些异样。
出自同一人的笔锋。
再查下去，就是这些铁匠铺都做了一种卷布的轴子。纯铁的轴子，外面做了木纹伪装。
再再查下去，这些轴子都是同一家布庄订做的，名为葛氏布庄。偷偷摸到账本，两边一对，董九的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
董九，在葛氏布庄投了八万银，是最大东家。而这些铁匠铺做的这些轴子，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只有工人工钱的支出。
查到这里，其实已经够了。不过李莲花躺在花满楼的马车里，身上盖着花满楼的白狐裘，听着花满楼翻动书页的时候，李莲花起身在白纸上摹写出了那个“铁”字。
“阿七，你对这个字有什么见解吗？”
花满楼接过纸，手指碰到了李莲花的手。花满楼道：“名家风骨。”
一个铁匠铺，怎么会写出这样贵气的字。
李莲花道：“看来线索送上门来了。”
尚方府何处有这样贵气的字，何处就是“军械”倒卖的源头。
进尚方府的时间最好是晚上。李莲花与系统商量，比起和花满楼一起躺在凌不疑的床上，凌不疑睡……地上，这种奇怪的模式，明明是和凌不疑一起夜探尚方府更能促进“感情”。
系统小傻子想了想，同意了更换任务内容。
【叮咚，系统限时任务开启，完成任务奖励为：少师剑。】
【叮咚，任务内容：今夜与凌不疑夜探尚方府。】
李莲花小声贴着花满楼的耳朵道：“它这么好骗，我都快舍不得它了。”
花满楼看向李莲花，目光在李莲花头上的木头钗子处停顿了一下。只要师娘没事，李莲花就懒懒洋洋，开心心心的，满嘴跑马车。
花满楼把手放在李莲花的手背上，果然李莲花很快翻转手心，把花满楼的手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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