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海殇（七）

记忆的闸门终将开启，过去的悲欢终将归还。他还她一场梦中的婚礼，只愿这能成为未来时日中支撑她活下去的一道光。——题记

一月的时间弹指一挥，早已濒临结束。说不出是依依不舍还是更加期待，是埋怨时光无情还是庆幸时间流逝，千言万语，道不尽将出嫁女子的万般心绪，亦道不尽白日里不知何处的身影的忙碌。

他将婚礼的一切准备工作都揽在了身上，却依旧坚持每天傍晚到访画室。待女孩涂完最后一点颜料，便牵起心爱姑娘的手，向大海，向山巅，向任何一个她想要到达的地方。

每一夜都是无比美好的回忆，是她近日度过的为数不多的轻松时光，接踵而至的不幸在欢愉中慢慢淡去，她的笑在渐渐多了起来。若是时光允许人的贪心，她便会让它永远停留在这几时，没有苦恼，没有失去，没有天命难违的不公，亦没有患得患失的忧心，只有他与她，在这平静的世间，过着最简单平凡的生活……

……

“孟术，还不能结束梦境吗？难道真的要让他们在梦中完婚吗……万一主人想起来，后果不堪设想！”眼看着一月的期限将近，罗丽无可遏制地担忧着。她的心底是对主人不公的叫嚣：她的主人明明拥有最美的玲珑心，而凭什么就要遭受他人百倍的苦难？母亲意外离世，被最信赖的人抛弃，朋友分道扬镳，短短半年就要让她的主人承受这么多，换作是谁能承受得住啊？本来自己的记忆消除魔法已经帮主人消去了部分苦难，可为什么当时向自己要求的那人又要毁约？他是觉得自己可怜的主人好过了是吧！是觉得她这位契约仙子好欺负了是吧！是是是，她打不过他，可她也是仙境的公主，也能让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心蕊宝杖已经被她握在手中，罗丽盯着与主人并肩的男子，忘记了冷静，准备随时冲上前去。

“很抱歉，我不能。罗丽，你要明白，遗忘能躲避一时，却逃不了一世，该想起来的，终究会想起来。现在让他们讲清，或许要比你主人在未来的某一日突然想起要好的多。更何况，他既然愿意讲清，自然是做过准备的，既然对她曾是那般偏袒，又怎会真心伤害她？”孟术无奈地摇摇头，拍了拍罗丽的肩膀，用最柔和的声音安抚着。

“……可是……主人她……”罗丽用力地抓着手中的宝杖，全身颤抖着，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除了她，谁还能理解主人的苦楚？宁愿在极度情绪下将自己反锁在房间无声哭泣，也不愿惊扰远在仙境的自己和他。每次相见，她都会刻意换上长袖。一开始，她只单纯地认为是主人冷，可一次意外，她看到了衣袖下隐藏的伤疤，才真正明白，主人原来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主人总是为他人考虑，却常常忘了自己。可没有人在乎，没有人了解，善意总是被埋没，努力总是被忽略，她作为主人成长的见证者，若再不为主人发声，是等着所有人都来误解主人吗？

“罗丽，相信水王子吧，他会帮助你的主人的。不然他的灵魂为何要在梦境与禁忌之地来回穿梭，他又为何要将跳入海中自绝生机的人类女孩救起？虽然水王子一向冷漠，但他从不做无用之事，他对她的情感被我们所有仙子看在眼里，你放心吧……”

不知是孟术的劝说，还是梦境中主人甜甜的笑，她眨了眨眼睛，最终收起了心蕊宝杖。但她依旧紧张地盯着画面，关注着任何可能对主人带来潜在风险的举动……

……

婚期如约而至，王默早已独自穿着好了红妆，正梳理着及腰的长发。婚裙异常精致：胸前是一朵金色牡丹，在血色中独然盛放；裙摆上的金色凤凰栩栩如生，仿佛刚刚浴火重生；其余各处更有别具一格的纹理，相互印衬、毫不违和。

她拿起置在桌头的凤冠，散发光芒的宝石夺人眼球，精细的雕镂更是叹为观止。她仔细地将它带正，便开始了最后的梳理。过程十分繁琐，她却始终没有抱怨。其实水王子也曾派过两人为她打点，却被她婉言拒绝了。因为这是她母亲生前答应自己一定要亲手完成的“仪式”，她没有理由交付给他人，宁愿自己忙活，也不辜负母亲往日的愿望，和她还没来得及报效的生养上的恩惠。

一番修整，她放下了梳子，对着镜子满意地笑了笑，放下了面前的珠帘。秀丽的面容被短暂遮挡，却挡不住她的思念。她静坐着，等着那一世的唯一之人牵起自己的手，走入那无比神圣的殿堂；期待着不必再独自一人的日子，或许就如同这短暂的几日一般吧……

……

门外，一男子也早已换上无比正式的红色婚服，却踌躇不前，好似依旧反复思量着此举的对错，眼底是说不尽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