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学校只有办公室还亮着灯。
最近气温骤降，商店才开始提供热水袋和小功率暖手宝。
谢聆身上的衣服都来不及换，脚上踩着一双拖鞋就下了楼，在十一点前推开了宿舍附近唯一一家小商店的门。
灯光敞亮。
货架间只能找到三三两两的人影，但也只是匆匆选好东西便离开了这里。
很快又归于平静。
热水袋不大，他拿了两个。
考虑到商秋有半夜吃零食的习惯，而小仓库已经快见底了，谢聆返回收银台提了个篮子，一股脑往里面扫了一堆薯片，转身正要去结账，余光突然瞥见有个人影快速从他身后经过，显得格外慌张。
微微侧过头。
和来不及躲避的江年对上目光
谢聆身上的衣服领口有点宽松，清晰的锁骨露在外面。少年跟不知冷暖似的，个位数的温度穿成这样就敢出门。
她望着谢聆垂眸的眼神，心跳猛得漏了一拍，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脚步一转面向货架故作踌躇，手指不自觉卷着颈侧垂下来的头发。
就那么几秒的时间，余光里的谢聆已经朝着收银台走出。
她其实早就吃饱了，这次是陪苏宁宁下来，到地方看着满墙零食，突然说想减肥，不买了，现在在角落里选卫生巾，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
经营这家店铺的本来是一位老奶奶，或许因为明天放假，换成了她孙子。
购物篮放在桌上的轻响惊醒了还在打瞌睡的高中生，仰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江年只买了面包，直接扫个码的事，却乖乖站在谢聆身边排队 。
商秋洗澡特别慢，同样余额的水卡，能比自己提前几天用完。
他在心里估算着时间，眼神下意识往收银台旁的货架望去。
各种牌子的口香糖。
也只有口香糖。
谢聆自嘲似的轻笑一声，反应过来这里是学校，怎么可能会卖安全/套之类的。
他提着装满零食的袋子，正要推门离开，江年慌忙收起付完钱的手机，叫住了他。
“嗯？”
江年红着脸，看着对方的眼睛忽然忘了该说什么，低着头，道：“你和商秋……是真的吗？”
谢聆微微勾起嘴角，提起袋子晃了晃，露出手腕上的红绳：“我以为够明显了。”
他拎着水壶去了趟水房，往热水袋里灌满塞进商秋的被子里。
刚好熄灯了。
不少人仗着明后两天假期，叼着手电筒聚在宿舍里打牌，在听到宿管阿姨的脚步声后又连忙藏进被子里。
谢聆摸黑洗完了澡，裹着一身热气推开虚掩着的门，入目就看到跪在地上撅着屁股往床底深处伸手的商秋。
他摸索着撕掉粘在床板上的胶带，刚拿到手机就被男朋友抓个正着。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条小缝，晚风灌进来，直直钻进商秋宽松的领口，冻得他浑身一哆嗦，连忙爬进被窝里。
宿舍没装空调，也没有暖气。
夏天半夜被闷出一身汗，常常充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冬天则全靠一身正气和37度的体温。
这会儿被子里暖乎乎的。
商秋舒服地翻了个身，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缩缩脖子，只露出半张脸，在黑暗中那双眼睛格外明显，直勾勾盯着走到他床前的谢聆。
对方一只腿跪在床边，俯下/身子很自然得去吻他的唇。
他兴奋地仰起头，感受唇齿间的温度。
一瞬间难舍难分。
商秋勾着谢聆的脖子，半眯着眼哼哼，感觉浑身都在发热，贴着他的唇喘口气，再度吻上去时，谢聆却抓着自己的肩膀，强行把人按回床/上躺好，贴心地给掖好被子。
商秋的胸膛还在上下起伏，跟快要窒息似的大口呼吸，满脸疑惑，有种用完就被抛弃的感觉。
“你不和我睡吗？”
谢聆一脚踩在爬梯上，面对商秋主动的邀请心中仿佛在爆爆米花，却借着夜色掩盖住了快要滴血的耳廓，无视早已乱掉的心跳，磕磕绊绊爬到上铺。
“今晚不了，挤。”
商秋支起上半身，敲了敲头顶的床板：“可是我会掉下去的。”
“往里睡点儿。”
“不行不行，这床太小了，没有东西拦着会滚下去。”
谢聆皱皱眉，躺下的动作一顿，实在忍不了下铺传来的声音。
所以，我是你充当护栏的东西？？？
他麻溜地爬下床，吧唧一口让人闭了嘴，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商秋，挤在一张小小的床/上。
……
商秋的脸埋在谢聆胸前，熬夜计划毁于一旦，沉浸在这温柔乡。
谢聆低头闻了闻怀里人身上的味道，仿佛瘾//君子得到了药/物一般，上头。
他悄悄捞过商秋放在枕边的手机，关掉所有闹钟，丝毫没有困意。
过了十二点，他哥哥就成年了。
商秋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生日，谢聆还是从商甜那打听出的。
他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静静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
……
冬天的夜晚安静得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今晚天气不错，月光透过窗帘缝洒进来，给半夜醒来的谢聆提供了光亮。
商秋睡觉时喜欢像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现在没了这个人形暖宝宝，光脚踩在地上还怪冷的。
谢聆被冻清醒了。
他小心翼翼走到衣柜前，不料柜门发出“吱呀”一声，在黑暗中听着让人有些害怕。
回头望一眼，松了口气，庆幸对方不容易被吵醒。
谢聆拿出藏在衣柜里的长方体盒子，一转身，商秋不知道怎么突然醒了。
他迷迷糊糊往旁边摸了半天也没等到那个温暖的怀抱，揉着眼睛撑起身子，被子从肩上滑落下来，睡衣也因为宽松而露出一小截肩膀。
“谢聆……”
“你醒了？”
商秋眼睛有一瞬间对不上焦，但能感觉到他嘴角是含着笑的，走到他面前。
弯腰，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哥哥，生日快乐。”
商秋记不起谢聆有多久没叫过自己哥哥了，甚至都忘记他比谢聆还要大上一个月。
刚从愣怔中回过神来，谢聆捧着那个盒子半跪在地上，与他齐平，打开了外面的包装盒。
暖黄色的小彩灯此时一点儿也不突兀，商秋微微张着嘴唇看着底座上栩栩如生的手办……不，对于他来说这就是真真正正存在的人。
商秋伸出的手定在半空中，眼前被一层薄雾笼罩，没有去碰手办。
谢聆看着扑向自己怀里的人不知所措，把礼物放在一边，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肩头被一小片带有温度的水渍给打湿。
单亲家庭的缘故，商秋不希望商甜花那个钱去给自己过生日，小时候唯一的消遣就是窝在房里打游戏，生日便奖励自己多玩一会儿。
从开始的萌新到排行榜上有名的大佬，商秋没有氪过一分钱，整整七年，游戏里早已不像之前那么冷淡，甚至还出现了一个圈子。
他很高兴地和其他人打招呼，被问到喜欢哪个角色时，商秋截出了自己肝出来的角色皮肤，对方却甩过来一堆立牌和吧唧。
【免费的热爱值几个钱？】
商秋窘迫地删了留言，上网一查才发现这些东西单单一个就不便宜。
可有些皮肤早就绝版了，花再多钱也买不到的那种。
他默默热爱了这么多年，在遇见谢聆前把它当成现实生活的动力，到头来却被一口否认。
“好了，别哭了，”谢聆偏头蹭了蹭商秋的头发。
他因为抽泣而小幅度颤抖的身体紧紧抱住谢聆，像抓住浮木般。
“谢谢你。”
商秋在抬头的一瞬泪水划过嘴角，吻中尝出了点咸味。
他躺在被子上，双腿夹着谢聆的腰，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发出来的声音如果不凑上前几乎听不到
“谢聆，我成年了……”
“这是你还我的礼物吗？”
谢聆当然听懂了商秋的暗示，把人牢牢得圈在怀里，怕他反悔，又怕他疼了。
……
少年人青涩而莽撞地表达着爱意，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如果今晚月足够亮，那墙上便能看到他们不曾分开过的身影。
商秋脑子里晕晕乎乎，被对方随意摆弄，发出的叫声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别的什么，克制不住，又不想传到隔壁宿舍去，只能死死咬着自己的手指，压抑着。
他无力地半垂着脑袋，被谢聆从床/上捞起来。
“唔……谢聆……不要，我不要跪”
“乖，很快的”
谢聆好似野兽低吼的声音传入商秋的耳里，半骗半哄结束了正戏。
商秋已经神志不清了，迷迷糊糊被放到了隔壁那张床。
谢聆低头轻轻抚摸着商秋的脸颊，替他抹去眼泪。
心理上的满足远超于身体上的，怀里快要哭晕过去的人是他的哥哥。
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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