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

老鸨瞧着姜沅这般突飞猛进的变化，心里乐开了花，就像守着个聚宝盆。不多久，她就动用各种关系，让这京都大街小巷都传起了醉仙楼中的沅姑娘，将在本月十五登台演出的消息。

这消息似长了翅膀，从街头茶馆到巷尾酒肆，人人都在谈论。

十五那日，天还未黑，醉仙楼外就已车水马龙。达官显贵的马车一辆接一辆，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楼内更是热闹非凡，一楼大厅摆满桌椅，早已座无虚席；二楼雅间也被预订一空，帘子后隐约可见人影攒动。

顾玉兴高采烈地一把拉住宋墨的胳膊，像是生怕他下一秒就溜走似的：“哎呀，砚堂，来都来了，咱们进去看看又何妨？最近京都城里可都传遍了，都说这醉仙楼的沅姑娘才艺双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那唱戏的本事，更是一绝。今日好不容易她登台献艺，这么难得的机会，要是错过了，那可多可惜呐！”

宋墨眉头紧锁，挣了挣被顾玉拉住的胳膊：“这可是青楼戏馆，鱼龙混杂之地。那里面的人，多是为了迎合世俗，卖笑求荣。咱们何苦凑这个热闹？”

顾玉却不以为然，反而笑嘻嘻地凑到宋墨跟前，神秘兮兮地说：“哥几个知道你洁身自好，可今儿个真不一样。我都定了雅间了，你都不知道有多难！为了这雅间，我可是托了好些关系，费了老大的劲儿。就想着能舒舒服服看场好戏，你就当陪我，成不成？”

宋墨刚想再次拒绝，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前方，只见那个地方县官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老鸨立刻满脸堆笑，扭着肥硕的腰肢：“哎哟，陈大人，好些时候没来了，这楼里的姑娘们啊，想您都想得紧呐～”

陈大人脸上露出油腻的笑容，一口大黄牙在灯光下泛着光，他伸出手，一把揽过旁边一位姑娘的纤细腰肢，调笑道：“这不是这几天上头查得严吗，本大人忙着公务，好不容易今儿个得闲，就来看看。”说罢，还顺势在姑娘腰间捏了一把，惹得姑娘娇嗔地扭动了一下身子。

宋墨见状，眉头皱得更紧，心中怒火“噌”地一下燃起。

他清晰记得，上次朝廷拨下赈灾款，要求地方官员核查受灾情况，挨家挨户统计损失，以便合理分配款项。

当时，宋墨随督查队伍前来，这陈大人早早便迎了出来，满脸苦相，哭诉说地方穷苦，百姓受灾严重，库里实在没钱，上头拨下的赈灾款怕是杯水车薪。

可如今，瞧他这在青楼一掷千金的架势，哪像是没钱的主儿？想必早就把该用在百姓身上的钱转移到了别处。嘴里喊着没钱赈灾，却有闲钱来这青楼寻欢作乐，实在是可恶至极。

顾玉见宋墨脸色愈发难看，不明就里，又催促道：“愣着干嘛呀，赶紧进去，别错过开场。”

宋墨强压怒火，他咬咬牙，跟着顾玉踏入醉仙楼。

两人进了雅间，刚坐下，便有小厮送上茶点。宋墨无心享用，目光仍紧盯着楼下陈大人的一举一动。陈大人左拥右抱，肆意调笑，丝毫不在意旁人眼光。

这时，台上锣鼓响起，戏要开场了。

姜沅莲步轻移，袅袅婷婷走上台，水袖轻甩，台下瞬间安静。她启唇开唱，嗓音婉转，如夜莺啼鸣，唱词清晰，声声入耳。

“奴本良家女，遭逢乱世离。双亲皆亡故，漂泊无所依……”

“强掳入侯门，泪干无人惜。暗夜悲戚戚，何处把冤啼。”

宋墨听到姜沅开腔，原本一直盯着陈大人的眼神，瞬间微微一变，不自觉地挑了挑眉。他本以为青楼戏场不过是些俗艳表演，可入耳的婉转唱腔，清晰且饱含深情的唱词，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一曲唱罢，台下叫好声雷动。

陈大人更是激动，大喊：“赏！” 身边随从立刻掏出一锭银子扔到台上。

其他看客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台上银锭、首饰堆积。姜沅盈盈下拜，退到后台。

顾玉兴奋地拍着宋墨肩膀：“怎么样，不虚此行吧！”宋墨点点头，目光却仍在陈大人身上，在这风花雪月之地如此挥霍，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宋墨正想着，却见陈大人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着后台走去，嘴里还嘟囔着要见沅姑娘。

宋墨神色一暗，起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