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斯特花了好长时间才逐渐适应这地方的天气。如今才刚刚转过九月,雪已能把苔花未能占领的刀锋般的石灰岩淹遍了,没有当年一点温暖的气氛。这就如他现在所处的心境一样。
昔日身为龙骑士的他细数昔日辉煌,自认他不止有曾经隶属下级职业的那些同伴的栓才小慧,可却只能沦落到咀嚼回忆的今天。
这场大雪下得真不公平!虽然把他的一切都带去的大自然的恶劣造物不止是雪。他这么自怨自艾着,却又不得不继续投入开采刀纹石的工作之中。
这些枯燥乏味的日子里,他也遇到了点新鲜事。一是昔日深受少女追捧的御剑咲夜也不得不来这当耗材。如今的他没有昔日神器的加成,沦落得连普通农民都不如了。但他不甘心是自己无能,总要神神叨叨地念着诸如“阿库娅的旨意”之类的话来。这么虔诚还不如去当阿库西斯教徒,可惜现在连阿库娅亲自来也无法解救他了。达斯特这么想着。
偶尔放风的那段时光也是要乐呵乐呵的。或许是出于这种想法的驱使罢,一日,他凑近了御剑道:“阿库娅的神谕,具体是什么呢?”
现在已日趋沉默寡言的御剑难得搭了腔:“是来找她的那位孩子。我是说,你认识塞西莉吗?”
“哈!那位废物女祭司?你确定她不作为女工在另一片区吗,如果她被运到这里的话?”
“但总是可以联系上的。这里不是到处跑着脂粉史莱姆吗?原来这里是不可能有这种生物的。――据说她没有参加那种工作,只是被羁押起来研究什么。我听说是因为她是那种犯人的缘故。”
达斯特算是听明白了,跟着把声音压到最小:“那她怎么没有上断头台。”
“谁知道呢。也许这里的石头蕴藏着点什么魔力,而她恰巧作为那种身份知道方法呢。”
确实是这样。达斯特的视线努力地捕捉那些遗留的魔导师称“魔素时代”的魔物,脑海中又不禁畅想昔日的荣光了。
当然,除了抱着讥讽的心态接近御剑外,达斯特还和工友西蒙森一行打得火热。毕竟在一起凑工分总能凑出点酒喝。在这个时候,自恃清高是不必要的。
即使日复一日的劳作榨干了他的血汗,达斯特还是愿意花费除上工外的所有休息时间去寻找御剑的暗示。一天,一月,一年,除了洞壁的那些象征时间的白色印记,他的生活没有发生新的变化。他仍然一无所获。但这样也好,至少能给予自己一点打发时间的机会。希望是没有的,只有口腔被难得的酒精麻痹之时,才能在渍在干土豆和雪水中的日子里窥见一点幻影。在酒醒与酒醉之间,他咬着牙,红着眼,继续坚持着。
可惜日子不会停止走向逼死工人的脚步,好像掌管世间苦难的神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给工人增加更多的难度。很快,矿里蔓延开了疾病,就是爆炸和坍塌事故也遏止不了。工友西蒙森认为是霍乱,不让达斯特饮用附近的水。护工跟着巡查队四处游逛,油灯指出了墙壁上他们留下的死神的影子。
奇怪的是御剑很快被抓走了。他没有咳嗽,也没有腹泻,谁知道发生什么了呢。也许是他四处乱说,被举报了。呵,活该。
达斯特对御剑没有一点好感。但他还是抿了抿龟裂的嘴唇,对他消失所代表的讯息感到有些不安。
一日,西蒙森不见了。达斯特没敢再去崖边去水,他担心西蒙森正是因为赶时间采水时没看路,被摔下去了。他觉得他浑身像烧起来了一样,产生了一种在喝酒的幻觉。这是渴吗?还好正按他希望的,别人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
西蒙森失踪后没过几天,达斯特便在睡眠中被一阵嘈杂惊醒了。
“怎么回事?……”大通铺里的人都开始扒铁窗了。紧接着传来稀落的交火声。
好像有人逃跑了,还带着火铳。这就稀奇了。也许是那位犯人的手笔吧?但达斯特到至今还认为,他们是故意放走她的。
生活又陷入了一复一日的循环,脂粉史莱姆也消失不见了,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可能是被用掉了。
无所谓,反正苔原本来就是不可能孕育出这样的生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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