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雪初消荠菜生,角门深巷少人行。柳梢听得黄鹂语,此是春来第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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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大人稍等,奴婢这便去请公子。
侍女退下后,狐鸣端坐在桌前,神色淡然,倒是他身旁的书童,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摆设。
晗书这么寒酸的府邸,真的是凤兮殿下生前的住所吗?跟先生住的地方一样简陋。
狐鸣衣食住行乃身外之物,我们的所用的一切皆取之于民,更不能铺张浪费。就算是你,以后也不可忘却这一点。
晗书转过身去,暗暗地吐了吐舌头。
晗书先生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说教。
听到书童小声的嘀咕,狐鸣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又独自沉思起来。
凤兮战死后,江游一直避不见人,他没想到此行如此顺利便能见到江游,同时又不愿相信江游会是当年窃取军情嫁祸于他之人。
沉思间,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传入耳中,江游已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江游学生身体抱恙,已多日不见外人,没想到还能得到先生的探望……
江游不过先生,你的眼睛……
狐鸣旧疾所致,凤鸾君殿下无须挂怀。
江游我已不是什么凤鸾君,先生不必再如此称我。
狐鸣殿下虽已不在,但你是先帝亲封的凤鸾君,见你如见凤兮殿下,礼不可废……
狐鸣还是说,你本就厌恶这个称呼?
江游怔了怔,忽然低笑一声,面上带着几分讽刺。
江游厌恶?我何德何能,怎敢厌恶先帝亲封的称号?
狐鸣你的反应,却是恰恰相反。
江游只是冷冷一笑,狐鸣沉默了一会,忽然叹了口气。
狐鸣若我没有记错,你与凤兮殿成亲前一直交好。 先帝指婚,原以为是促成一对佳偶,却未想到最终事与愿违。
狐鸣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你们原本感情分明很好,为何又会变成如今这种局面?
江游感情好?当初是我看错了人,才会将她引为知交!
江游是她毁了我的理想,毁了我的抱负!
江游先帝指婚之时,我曾写信哀求她,请她拒绝这桩亲事,可是她还是不顾我的意愿……
江游说到此处,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狐鸣……当初我们皆以为你和殿下两情相悦,原来你并不想成为凤鸾君。
江游哈哈哈……你们以为!
江游我寒窗苦读,一心想入朝为官,却因为先帝一句话,断送了我十数年的努力和追求,一句“你们以为”就可以抹消我心中的怨恨吗?
狐鸣以殿下的性格,她若知道此事,必不会强迫你,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江游先生,我向来尊敬你,却没想到你也是如此护短之人。
江游事实摆在眼前,你还要为她辩解吗?
狐鸣我并非为她辩解,殿下品性高洁,何况又对你……她一定会尊重你的决定。
狐鸣叹了口气,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向江游。
狐鸣这是她曾经想亲手交给你的信,不过再也没有机会了。
信封已有些泛黄,边角微卷,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 江游拆开信,扫过上面的内容,面色渐渐变得苍白。
狐鸣她的笔迹,你应当认得出来。
江游这不可能……她怎么会……
狐鸣这封和离书是三年前所写,那时她已经发现你无意入储君府,本欲放你自由。
狐鸣后来边关战事告急,她匆匆前往飞云关镇守,以至于这封信一直未能送到你手中…… 后来又发生了那些事,你也都知道了。
江游紧紧捏着信,有些失魂落魄地站着,似是不敢相信狐鸣所说的一切。
江游若是如此,当初我写信恳求她退婚,她为何置之不理?
江游不、我不相信,一定是你们在骗我!
狐鸣难道凤鸾君就没有想过,当年你写信向殿下求助时,殿下很可能根本就有收到那封信。
江游不……不可能,不可能!
江游怎么可能会这样……怎么可能……哈哈,哈哈哈哈……你一定在骗我……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江游的情绪渐渐失控,他握着那封迟来的和离书,身形摇摇欲坠,最后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中。
侍女公子,你没事吧?公子!
江游滚开!都给我滚出去!
江游狠狠地推开侍女,猛地将桌子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在地。 他双眼泛红,手中紧紧抓着那封泛黄的书信,又哭又笑,近乎癫狂。
晗书先生……他好像疯了,我们、我们先离开吧。
晗书有些害怕地拽了拽狐鸣的袖子。
曾经走马凰都意气风发的年少公子,却落得如此狼狈的模样,狐鸣的心中亦是有几分不忍。
狐鸣殿下内心温柔,就算是对待心爱之人,也决不会强取豪夺,这其中的误会,只能靠你自己去解开了。
江游没有回答,整个人忽然安静得只剩一片死寂。
他紧紧捏着凤兮生前留下的信,几乎可以想象出凤兮借着昏黄的灯光写下和离书时的模样。
往事一一浮上心头,漫过胸口的那阵情绪,亦不知是悔恨还是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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