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往事中抽回思绪,长孙怀止的目光有些晦暗不明。
聆风离去前,已将院内的灯笼都点了起来,四下一片明亮,走入院中,一眼能看到坐在窗下抚琴的狐鸣。
长孙怀止走到窗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长孙怀止将何慰幽独,赖此北窗琴……老师的琴音中有郁郁之意,与其抚琴解闷,不如让学生为你排忧。
琴音忽然一顿,随后又响起,狐鸣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狐鸣狐鸣不过阶下囚,身在囹圄,又岂敢劳长孙大人费心。
长孙怀止看向狐鸣,目光复杂,并不说话。
整座院落静谧无声,唯有琴音泠泠流淌。
那琴音渐趋急切,长孙怀止皱起眉,正欲说什么,忽而,铮地一声,琴弦应声而断,琴音也戛然而止。
长孙怀止老师!
长孙怀止急急走进屋中,却见狐鸣抱着琴站了起来
一缕鲜血顺着掌心缓缓流下,狐鸣像是未曾察觉,平静地转身将琴收入身后的橱柜中。
狐鸣琴弦既断,难以再续,长孙大人请回吧。
长孙怀止并没有接话,他盯着狐鸣手上的伤口,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
长孙怀止琴弦断了换根新的,依旧可以重发清音,何必执着于一根旧弦。
长孙怀止老师正是因为难以割舍,才会受其所伤。
狐鸣琴弦虽旧,与琴相谐,不是所有旧弦都能立刻用新弦代替,手段过于激进,只会适得其反。
长孙怀止那就将所有的弦全都换成新的,既然旧弦不复,便造就一把新琴,又有何不可?
长孙怀止说到此处,神色不似方才平静。
长孙怀止老师,你总是不赞同我的手段,可是青鸾国弦已旧,又如何能再奏激昂之音?
长孙怀止朝纲如腐木,官员若断弦,不废旧政,如何中兴?
狐鸣我看到的只有你为了独揽大权,排除异己,陷害忠良。
长孙怀止洛将军之事已成定局,我若不那样做,就连你也……
长孙怀止看着狐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长孙怀止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长孙怀止过去种种经历,让学生明白,若无实权,诸事不成,唯有文武百官臣服于我,甚至主上也敬我畏我,想做的事才能实现。
他说着望向狐鸣,目光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出几分炽热与疯狂。
长孙怀止离这一天,已经不远了,老师一定可以看到。
狐鸣你将我囚于此处,只是为了让我听你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吗?
狐鸣冷淡的声音让长孙怀止微微一怔,他刚想说些什么,聆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聆风大人,先生,晚膳好了……
聆风拎着食盒走进屋中,一眼便发现两人之间气氛不对。
聆风先生,你受伤了!
聆风找来伤药为狐鸣处理伤口,长孙怀止静静地坐在一边,不发一言。
想起刚进门时,两人之间僵硬的气氛,聆风不免有些担忧,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狐鸣,又偷偷瞟了一眼长孙怀止。
长孙怀止处理好伤口,便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