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屋檐拦不住被风呼呼乱吹的雨,虽然只是中雨,但在这个时节却也是冷冷的。
抬起头看向光明天空,脑海中浑浑沌沌的,十分迷茫。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这是怎么了?
看向萧条的街道,两层小楼的商铺,沿着街道十分整齐的排列着,越看越有些熟悉的感觉。
脑海中渐渐清明起来,想起了自己的点点过往。
四五年前我也被人叫过胡总的,住过两三百平米大别墅,开过五六百万的迈巴赫,吃过鲍参翅肚,也吃过七星级厨师做的大餐,穿的是阿尼玛金利来,劳力士和百达翡丽轮流带手上,往来的多是商界名流,精英人士,政界大佬,谈论的是行业现状前景,下一步投资方向,留在身边做事的都是随叫随到,我说一就能知二做三的精兵强将,家里有个温柔贤惠又美丽能干的妻子,也有聪明漂亮的儿女,当然也少不了成功人的标配,三五个情人。
那时的自己意气风发,觉得人生走上了巅峰,虽然时不时还会有一些遗憾不满,会向周围人发些脾气什么的,就觉得我的人生就会一直这样下去直至终老,在一堆亲朋好友的不舍与遗憾中死去。
没想到情况变化的这么快,一场疫情让我的生意七零八落,在我苦苦寻求解决办法时,不幸染上新冠,平时温柔小意的情人躲的老远,以前温婉大方的老婆,以担心儿女感染为由带着孩子们去了别的城市,以前往来频繁的亲朋好友,各自诉说着他们的麻烦与矛盾,找各种各样理由和借口敷衍推脱 ,公司合作伙伴与下属从一开始态度积极精神饱满的频繁开会寻找解决问题办法,渐渐变得散漫颓废,到后来就是弄虚作假,破罐子破摔。
我也从一开始的镇定到后来的紧张慌忙,遇到越来越多控制不了的事情,把握不了的方向,脾气也越来越急躁。
感染新冠那段期间,公司也好,家庭也好,好像所有的事情都飞速的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我的脾气自然也越来越暴躁,甚至有几次控制不住的迁怒,甚至用花瓶砸人。
成功人士有点脾气是很正常的事,哪个老板都是风风雨雨中过来的,再大再难的事情总能过得去。人吃五谷杂粮也总会生病,现在科技那么发达,很多病去了医院,总能治好的,就算治不好,只要手里有钱,也没那么难过。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先发现合作伙伴偷挪公司资金炒股输个精光,下属带着公司资源另投他处。
当妻子拿着离婚协议来让我搬离住处时,我才想起来,有次愤怒到失去理智时,不管不顾的签了一堆的文件,其中就有离婚协议,她拿走了我当时所剩的所有不动产,和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当时她还录了像留了证据。
当疫情完全过去时,我被生活磨光了所有心气,因为新冠后遗症,体力差了很多,记性也大不如以前,偶尔还会有记忆混乱模糊的情况,所能从事的只是一些短时间的简单体力劳动。
我又不愿意碰见以前认识的人,所以只能来到这个偏远的小城市,从事搬东西,清扫一类的工作,工作之余空闲时间,脑袋清醒时回想起以往一切不免怨恨,怨恨合作伙伴背信弃义,怨恨下属卖主求荣,怨恨亲人好友,怨恨情人,怨恨妻子儿女,也怨恨世道不公,常常诅咒让他们下场比我更惨。
合作伙伴骂我独断专行,下属说我挑剔苛刻,妻子怨我风流不着家,儿女骂我控制欲强。
作为白手起家,到达人生巅峰的成功人士,我认为我做一切都是为他们好,过往经验也证明我的决定没出过错。
我给了一切我能给他们最好的,到头来他们全都抛弃了我。
忆起过往生活,全都是他们的错,我只是追求心中所想而已,其他顺其自然。
我裹紧了衣服,想起早上扔掉的外套有些后悔。
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不知道还要下多久的雨,赶紧起身去找一处比这屋檐更能挡风遮雨的地方。
要病倒了可就真惨了,没力气去找吃的,就只有生生饿到死。
去年秋天有次我一直低烧,躺在一处桥洞下,硬挨了三天都没死成。
那种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迷糊时脑袋混混沌沌的,看不清东西,听不清声音,也动不了半分,清醒后力气只够挪动上半身去喝旁边滴下来的水,之后只能饿着肚子望着周围等死,那种绝望的感觉,我真的再也不想经历了。
这种痛时想死,好时贪生来回折磨,我更希望能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或者睡梦中直接结束,这样,就再也不会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