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对乖巧的学生向来宽容,耐心也多些。
比之其余的崽,花翎是当中最让她省心的,其次便是寒冰晶等几个女娃娃。至于男娃娃那边,也就一个水清漓安分些。
对于关心则乱,一股脑将于自己根本无用的仙力输送进体内的学生,闲云抬手截断了输送的道儿,对花翎道:“先生无事,不必担忧。”
花翎并没有被闲云的话宽慰到,脸上依旧一片急色,声音也难免大了些,“可先生你都吐血了!沉睡了千年好不容易醒来,却吐了两次血,先生让学生怎么放得下心?”
闲云倒未因此而觉得冒犯了她作为师长的尊严,只道:“仙力于我无用,别白费仙力了。”又似感慨,又似漫不经心调侃:“一时不知谁是先生谁是学生了。”
“先生!”花翎见不得闲云不在意自己身子的模样,一脸不赞同。
闲云知晓,却未有分毫收敛,“行了行了,先生自己的身子自己知晓。你来此应当是有要事吧?先生便不打扰了。”
闲云知花翎是司掌魂灵生命的继任者,那些能力如今也掌握得差不多了,来这战后荒地的原因也能猜出些。
说完后,便打算离开,袖子却被拉着。闲云回以讯问的眼神,却见这学生一副被抛弃了的可怜相。
花翎低垂着脑袋,声音隐隐透着哭腔:“先生似乎总是这样,不愿透露自身的事,一副随时准备抽身离开的模样。于先生而言,我们这群学生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倒是闲云第一次被问得如此直白,答案于她倒也不用过多思考,“你们,当然是先生的学生啊。”
同在修真界时,那一茬又一茬的小萝卜丁没任何区别。
但,花翎对这答案不是很满意,抛去了贯来的温柔与善解人意,只执拗地,紧紧地攥着那片衣角,指节用力到泛白。
闲云听到来自花翎,似乎极力压抑着某种更为复杂的情绪的一句话:“难道,就不能是相伴千年的家人吗?”
闲云心道:那可万万不能的。
面上却不显声色,浅色杏眸倒映着低着脑袋的学生,似含了无尽温柔嗓音是一贯散漫的柔调,“当然可以。”
但仅能是你们这群学生。
毕竟,细算起来,闲云也只陪伴了他们八百多年,有千年是沉睡在自己凌云宫内的。
分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花翎却完全没有解决一项难题的舒心,深觉还有哪里不对,那些梦境所带给她的阴霾同样没少半分。
她无比惧怕,这位在她心中占据特殊地位的师长,会如梦境般,于未来某一日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了无踪迹,世界寻不到半分她存在过的痕迹,到最后,甚至连关于她存在过的记忆都被抹去。
只单单想到有这种可能,花翎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脖颈般,感到一阵窒息。
花翎是叶罗丽仙境中司掌世间魂灵生命的仙子,亦有「生命之母」的称号。她本性也偏向温和与善解人意。
在这种时刻,她应当是该识趣地收回手,当她师长贯来偏爱的乖学生。
可她不想,那些梦境,只要有一丝真实的可能性,她都不想赌。
花翎抬头,望向闲云,“先生突然改口得这么快,是在哄骗学生吗?”
闲云没想到会遭学生直白揭穿,却也不认,只将另一手上执着的桃枝一把递到花翎面前,“看花么?桃花。”
想转移话题的意图无比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