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见过外面的雪是怎么衰老的,如果哥哥不介意,可以做我的眼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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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边境之地的屏障破了。
哥哥的表情很生动,那是我第一次见他露出那么有活力和生机的情绪,只是这情绪起伏地太大,我喘不过气。
我们一路向北边跋涉,据说北边的雪原深处终年被大雪覆盖,却有一片成群相伴的针叶林,将一座鲜为人知的村落与世隔绝。那里会愿意让我们定居吗?
而当夜幕降临时,暴雪会抹去一切冰川与山峦的棱角,我们又化为栖息于矿洞中的野兽。篝火橘黄色的暗光平铺在他身上,我的鼻子好像冻红了。
“哥哥,冷。”
雪遮盖掉我们来时的足迹,宽大手掌包裹住我,可我的手已经冻得没知觉了。
“今晚这场雪下过后明天就晴了,只要坚持到明天,我们就有新家了。”
手摩挲这僵硬的关节。他这样安慰我。
第二天雪果然小了,视野在白茫茫一片中变得更开阔。
我们找到了,找到了针叶林。一望无垠的世界边缘伫立着几株绿色,我尖叫一声,把哥哥远远甩在后头跑去,脚每每陷进雪里的吃力感几近不真实。
看不见的背后,哥哥的笑容僵住了。我突然陷进了雪里,层层叠叠的细雪快速地包裹住我亦如昨晚哥哥宽厚的掌心,是那样的绵密又绝望。我大声呼救着,左手撑在地上妄图将身体拔出来,不料半个身子一滑陷得更多。
哥哥情急之下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脚踝没入细雪里,猛然后撤,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带动我半边身体。
细雪像张牙舞爪的怪兽咬死了猎物便不再松口,好在哥哥扯着我的手后撤时并没有打滑。
我的手断了。
雪地仍在咀嚼我,视线与地面齐平时我看到我的手正保持着伸展的姿势抓握在哥哥小臂上。
可是为什么...不公平啊,明明我们已经走到了针叶林,明明我们已经熬过大雪了,明明哥哥答应过我,只要熬到今天我们就有新家了。
可我踩在地上的东西把我嚼碎了咽下去,急迫地叫我沦为无数藏在白雪皑皑中尸体中的一具,哪怕下一刻就要被蒸煮成吃食,也要冷漠又平静地看待即将到来的命运。
麻木中一股比哥哥先前拉扯我更大的力量将我的意思剥离出来,大梦初醒,两滴血泪砸在脸上。
我早就死了,太好了。
我还没见过外面的雪是怎么衰老的,如果哥哥不介意,可以做我的眼睛吗?
如果有机会,我想去一望无垠的雪原,留下一行横穿整个世界的足迹,那是我留在世界的签名。据说那里有黑白相间的兔子,我也是黑白相间的——嗯...它们的眼睛会是蓝色的吗?
我的脖子断了。
以后就拜托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