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在工作室的角落搭了个小祭台，上面摆着三只素坯小碗。是她特意为艺术基金发布会做的伴手礼，打算送给苏晴、张潇和杜雨薇。杜承宇蹲在旁边帮她往碗沿描金，指尖的金粉蹭到鼻翼，像只偷吃蜂蜜的猫。
“杜氏的法务部刚才来消息，”他忽然开口，金粉刷在瓷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杜云海把手里最后点股份抵押给了高利贷，现在被追债的堵在酒吧里。”
桑榆描金的手顿了顿：“他……”
“跟我们没关系。”杜承宇放下刷子，用指腹擦掉她脸颊沾的金粉，“杜家已经登报跟他脱离关系了，我爸说‘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桑榆看着祭台上的小碗，忽然想起第一次见杜云海时，他也是这样蹲在地上，给她捡被风吹走的设计稿。那时的阳光和现在一样暖，只是人心变得太快。
“下周去给龙窑添柴吗？”她转移话题，把描好的碗放进晾坯架，“守窑的爷爷说，要选月圆夜烧窑才灵。”
“听你的。”杜承宇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顺便带你去看龙窑后山的银杏林，这个季节该黄了。”
他的呼吸落在颈窝，带着淡淡的雪松味。桑榆忽然觉得，比起那些轰轰烈烈的承诺，这种藏在柴米油盐里的温柔，更让人安心。
***林深在律所加班时，助理递来份新案子——张母状告杜家违约，说当初收了她家的“彩礼”，却没让张潇嫁进杜家。
“荒唐。”林深翻着卷宗，看到附页里张潇的证词，字迹娟秀却透着倔强：“本人与杜云海无任何婚约关系，其母所述均为不实。”他指尖在“张潇”二字上顿了顿，想起画展上那个护着林溪的姑娘，明明自己也在发抖，却还挺直了背脊。
“联系被告律师，”他合上卷宗，“就说我们愿意无偿代理张潇的证人辩护。”
助理愣了愣：“林律，这不符合规定……”
“规定是死的。”林深看向窗外，夜色里的写字楼亮着零星灯火，“人是活的。”他想起小时候，妹妹总把偷偷攒的糖塞给他，说“哥，你别总皱着眉，吃糖就不苦了”。原来有些亏欠，是该慢慢还了。*** 苏晴在医院给父亲削苹果时，母亲忽然叹了口气：“秦放那孩子，手艺是真不错。”
早上秦放送来的番茄牛腩，父亲吃了小半碗，是生病以来最多的一次。苏晴的心跳漏了一拍：“妈，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想干什么。”母亲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我这辈子没为自己活过，总不能让你也这样。”她顿了顿，眼眶红了，“只是以后受了委屈，记得回家。”
苏晴的眼泪掉在苹果上，甜津津的。秦放发来消息：“在楼下的花坛边，给你带了烤红薯。”她跑下楼时，看到秦放站在路灯下，手里捧着个牛皮纸包，哈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阿姨没为难你吧？”秦放把红薯塞给她，指尖冻得发红。
“没有。”苏晴剥开红薯皮，递到她嘴边，“你尝尝，特别甜。”
秦放咬了一口，烫得直吸气，眼里却闪着光。远处的救护车鸣笛而过，近处的烤红薯冒着热气。苏晴忽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不过是有人冒着寒风，给你送一只热乎的烤红薯。
***杜雨薇在陈默的画室里装新模型时，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说杜父突发脑溢血，让家属立刻过去。
陈默抓起她的外套就往外跑：“我送你去。”车开到半路，杜雨薇忽然哭了：“都怪我，要是我早点劝爸别管杜云海的事……”
“不怪你。”陈默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想起小时候，杜雨薇总把零食分给被欺负的他，说“我爸说了，要保护弱小”。原来这个骄纵的姑娘，心里藏着这么多柔软。
病房外，杜母坐在长椅上哭，看到杜雨薇就扑上来：“都是你！要不是你总跟那个穷小子混在一起，你哥能学坏吗？你爸能气病吗？”
“妈！”杜雨薇甩开她的手，声音发颤，“哥变成这样，是他自己的错！跟谁都没关系！”陈默把她护在身后，看着杜母：“阿姨，现在最重要的是叔叔的病，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杜母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卫衣，却眼神坚定的年轻人，忽然说不出话来。
***桑榆和杜承宇在龙窑后山的银杏林散步时，手机突然响了。是陌生号码，接通后却传来杜云海的嘶吼：“桑榆！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杜承宇直接抢过手机，声音冷得像冰：“杜云海，再敢骚扰她，我就让你在牢里过下半辈子。”他报出一串地址，“现在，带着你的人滚过来，我在龙窑等你。”
挂了电话，桑榆拽着他的胳膊：“别去，太危险了。”
“放心。”杜承宇握紧她的手，银杏叶落在他肩头，“有些渣滓，不彻底碾碎，总以为能翻起浪花。”他早就安排了人手，就在龙窑附近等着。对付这种人，温柔是没用的，得用他听得懂的方式。
龙窑的火在暮色里跳动，像盏照亮前路的心灯。桑榆看着杜承宇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总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不是因为他有多强大，而是因为他懂她的软肋，也愿意为她披上铠甲。
银杏叶簌簌落下，铺满了脚下的路。他们的影子被火光拉得很长，紧紧依偎着，像一幅不会褪色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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