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恰到好处的春雨将皇宫中积累了一整个冬天的寒气洗的干干净净,相比书生眼里银装素裹透着仙气的冬天来说,晋安更喜欢灵动的春天,像这样下场雨再好不过了。
她坐在御书房前的廊椅上伸出手去接从檐上滴下的水珠打发时间,一下早课她便急急忙忙赶去父皇的寝宫,寝宫值守的公公说她父皇下了朝直接去了御书房,于是她又赶来御书房,结果她已经快等了一个时辰了,再等下去她该回她的月华殿吃午膳了。关键是一个陪她打发时间的人都没有,她宫里跟着的那些宫女太监全被栏在外面了。
安静的环境下,晋安很轻易就能听到屋内的商议声,内容大概就是打了很多年的战事,她听得一知半解,南钺国跟东雍的战事从她出生后的第六年打到现在,战事的前两年一直都是南钺国军队骚扰东雍边境双方伤亡并不大,直到她9岁那年,皇兄病情加重,满朝都忧虑皇位后继无人之时,南钺国突然大肆进攻,东雍内忧外患,措不及防,一连丢失数十座城池,她父皇御驾亲征打了将近一年拼死夺回半数城池,双方死伤惨重不得不停战,而这仅仅安稳了一年,前年冬末南钺又开始侵犯东雍边境,而听屋内商议的事,她大概知道去年夏季南方的水祸让粮食减产,税收减少了一半,向各地募集了的银两拿去镇灾,勉强没有动用军队开支的军款,谁料到去年冬天北方雪灾灾情严重,各地募集的银两根本不够,国库因此亏损,剩余的银两加上预算的税收也只能勉强再支撑半年的军队开销。
听他们商讨到最后,晋安隐隐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到最后,她父皇叹了口气,沉默许久说道:“半年内如果不能结束战事,为了东雍的百姓,只有求和这条路可走了。”
门打开,里面陆陆续续走出的朝臣见到晋安皆是一愣,行礼时的那种透着惋惜的眼神越是让晋安觉得不安。他们的意思不过是如果半年内战事未平她便很有可能要前往南钺和亲。
晋安的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但是她没有其他的选择,她也不能选择,这不就是她身为一国公主应尽的责任吗?她想她大概是可以接受的。她扬起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踏进御书房:“……儿臣,参见父皇”
坐在案前的德康帝抬头看向晋安,半晌他放下手里的军报,对她招招手:“斐斐,你过来”
晋安笑着走过去抱住他的胳膊:“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德康帝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你说,如果要求合理的话,朕准。”
“父皇,你知道那个救过儿臣的顾巳夜吧?就是顾统领的幺子。”
德康帝皱了皱眉嗯了一声,晋安继续道:“前几日儿臣听闻他连字都不识,顾家想必都没让他去过学堂,所以啊,儿臣想让他来和儿臣一起听课。求父皇恩准”
德康帝听了,摇头:“胡闹,就算朕准了,他不识字也断然是跟不上你和叡儿的,朕只可准他入学国子监。”
“……父皇说的是,儿臣考虑不周,儿臣谢父皇恩准”
父皇既然准了顾巳夜入学国子监,那顾家也没啥好说的了,这个结果也并非不好。
德康帝看着晋安的笑脸,想到刚刚议事的结果,皱起了眉:“好了,父皇要忙政事了,斐斐回宫吧”
晋安并不能理解父皇皱起的眉到底是何意,她行礼告退,只想快点将这个消息告诉顾巳夜,其余的她只要听天由命就好了不是么?
天又飘起了绵绵细雨,落在晋安的身上,她微微缩了缩脖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