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新邻居。”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懒洋洋的倚靠在门边,眼里带着笑意,忽明忽暗的火光在他戴着黑皮手套的指尖闪烁,烟雾混杂着烟草味,张扬而肆意,“你不介意我在这儿抽烟吧?”
穿着白衬衣的男人抬起头,白皙到病态的手腕还搭在把手上,金丝眼镜下多情的桃花眼对着那人微微一挑,笑得温柔:“房东可没有规定不能抽。”
笑了一声,淡淡的烟草味朝他扑面而来:“你知道我问的是谁的意见。”
恶心感在心中涌起,男人指尖泛着白,面上不显,依旧温和的开口:“我?您要是想知道的话,还是先放下烟为妙。”
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面容苍白的人,那人轻笑着凑近他:“我要是说不呢?”
“那您就得不到我的意见反馈了。”慢条斯理的摘下眼镜,小臂上挽起的袖子竟没有肤色白皙,修长挺拔的身姿欲要转身,却被拉住。
男人僵了那么一瞬,很快又反应过来,眼底的厌恶转瞬即至,连带着微不可察的慌张都在顷刻消失,几乎是一瞬间就调整好面部表情,再抬头时,他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笑容:“您还有事?”
那人蓦地笑了,俯身贴近男人的颈窝,轻轻咬着他的耳垂:“你的手,很漂亮。”
看向自己的手,此刻已经被另一只手十指相扣,高高举起,甚至被……按在墙上。
身为警方的顾问,什么样的紧急情况没有见过,然而这样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处理。
不要对任何事表示明确的拒绝——那是受害者的经验,况且身前极具压迫感的人还可能成为凶手。
好吧,受害者就受害者。
“感谢您的夸奖。”微微一笑,男人并没有挣扎,而是伸出另一只手,“您可以看看,哪只手更漂亮。”
“您会送给我吗?”那人的神色有些兴奋,意识到失态后又笑了笑,“抱歉,有些激动了。”
称呼变了——?!
意识到危险,男人竟是笑着回应:“您的眼睛更漂亮。”
以物换物?
好方法。
他当然不会同意了。
虽然很想陪他玩,不过碍于身份,还是算了。
想到这里,男人不禁有些厌烦——他当顾问本来就是为了见到更多令人兴奋的场景啊,然后一点点抽丝剥茧,让那些藏在水面下的小虫被捏住,掐死,哦,中途的审问也不错。
至于为什么不自己犯罪?
不不不,自己犯罪太麻烦了,况且还只能享受一会儿。
不过重回案发现场,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考虑。
那群家属的哭泣只会让他更加兴奋。
但他还是会装成难过的样子去安慰他们,告诉他们“节哀顺变”,当然,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他才是凶手。
那也太无聊了嘛。
还是当顾问好,虽然限制很多——比如现在,不过能够省去很多麻烦。
可惜了,要是自己不是顾问,说不定就把手给他了。
不过这么有趣的灵魂,他又怎么舍得让他坐牢呢?
他只是讨厌别人的触碰而已,又不是讨厌犯罪。
犯罪令他兴奋,越难的案子他兴致越高。
触碰令他恶心,越久的触碰他几乎呕吐。
要是犯罪和触碰结合到一起呢?
掌心的湿濡让他猛地回过神,那人又笑着吻上他的手背:“刚刚开了一个小玩笑,不过您好像还没缓过来。”
“您总是语出惊人。”——居然不是真的吗?好失望啊。
捕捉到男人眼底闪过的失望——警方的顾问好像和他是一类人?也许看错了吧。
不,绝不会看错。
那种神情他可真是太熟悉了,毕竟每次他营造了完美的现场后,没有一名警察能找到线索时,自己也是这个神情。
啊啊,真是没想到呢。
今晚就去试探一下吧。
我、的、新、邻、居。
“那您可要多习惯了。”笑着松开了手,那人轻轻抱了抱他,眼底滑过一丝戏谑。
针孔摄像头?
算了,他并不在意这些小偷窥者。
对眼前人微微颔首,男人关上门:“我先失陪了。”
“嗯哼。”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藏在大衣里的手轻轻滑了滑屏幕,那人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家中。
终于回来了。
强装的镇定不复存在。
苍白的手腕早已被攥出了一圈红痕,小小的机械蛛明目张胆的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注视着他,然而受害者根本无心关心这些,他只来得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哈啊……”捂住了腹部,男人难受的在地上蜷缩,被触碰过的肌肤好像要腐蚀掉,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打湿,漂亮的桃花眼里腾起了水雾,胃里一阵阵的翻滚,他无力的张着嘴,然而什么都吐不出来——哦,又忘记吃早餐了啊。
一时间他都分不清是触碰带来的恶心感更强烈还是胃病带来的疼痛更强烈了。他扶着把手缓慢起身,跌跌撞撞的到了卫生间。
男人打开水龙头,一边洗着双手一边自嘲的想——警方的顾问也不过如此啊。
破皮了。
他更加用力的搓洗双手。
出血了。
他低垂着眉眼,仿佛感知不到疼痛一般,继续着动作。
伤口越来越大。
水龙头流出了鲜血。
有人……杀人了吗?
迟钝的想着,男人这才看向自己的双手,一片赤红,又被清洗干净。
这样啊。
关掉了水龙头,他盯着镜子里精致昳丽的面容,缓缓勾起一抹笑。
真想剁了他的手啊。
好恶心。
试探着把手指探入口中,一点一点往喉口深入,然而只有轻微的想要呕吐的欲望。
昨天好像还是这个位置吧。
真没用。
皱了皱眉,口中已经满是血腥味,不过依然没有激起想吐的欲望。
深入,再深入。
冷静。
摸到了一处绵软,然而依旧没能如愿。
男人抽回手指,又冲洗了几遍。
算了,就这样吧。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厌恶触碰的呢?
他厌烦的看向门外的机械蛛,眼底的冷意几乎凝成实质:“进来吧。”
忘记了呀。
小小的机械蛛从门缝里钻进来,机械腿抬起,对他打了个招呼。
但是——
带着笑意的声音有些机械的响起:“呀,被发现了呢。”
好像他的触碰,让人更反胃。
“你好像很讨厌我的触碰,新邻居?”
“是讨厌我一个人的……还是所有人的呢?”
“真烦。”男人冷漠的抬脚,“赶紧闭嘴,不然我不介意让你们公司的新型产品在我这里先没一个。”
“啊呀,”故作惊讶的声音传来,“新邻居知道的还蛮多啊,不愧是警方的顾问呢。”
“彼此彼此。”碾了上去,骨骼破碎的声音响起,他不适的皱了皱眉,回到了卧室,“我要休息了。”
夜色降临的很快。
男人昏昏沉沉的睁开眼,惨白的天花板刺痛了他,无心去想晚饭,他锁上门,有气无力的倚靠在床头。
身体不舒服吗?——没关系,反正以后都不会再不舒服了。
那人站在猫眼后,笑眯眯的掏出了印刻的钥匙。
房门被打开,又被贴心的关上。
他转动卧室的门把手——戏谑的吹了一声口哨,真是没想到,新邻居警惕性这么高——是因为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吗?
他贴近门缝,黑色的瞳孔微微转动——啊,在睡觉么。
应该不是。
清浅的呼吸声从门后传来,男人几乎是一瞬间就从朦胧中清醒过来,忍住颤抖,很快就镇定自若:“您请回吧。”
不过一会儿没见,他就又戴上了这幅面具。那人饶有兴致的想着——这么好的面具,若是被他撕碎了,又该怎么办呢?
轻轻拍了拍门,低沉悦耳的嗓音在男人听来像是邀请他一起犯罪:“对于早上没能实施行动的话,我感到很抱歉——你能开下门吗?”
呼吸有些急促,调整过来后他才赤着脚下地,并不在意冰凉的触感,而是轻轻转动门锁——“咔哒”,门开了。
黑色的风衣在开门的瞬间就裹住了他的身躯,熟悉的烟草味萦绕在鼻尖,他淡漠的开口:“进来吧。”
哼哼,就知道最后一位目击者也犯病了。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试探。
猛地掐住男人的手臂,锋利的小刀一寸一寸逼近肌肤,他凑近男人的面容,漆黑的瞳孔看向他的眼,仿佛能洞悉他的所有想法一般。
漂亮的桃花眼因为疼痛泛起泪花,但兴奋和受虐的快感又让他眼尾上挑,那人叹了口气——前面几个到这里就不行了,这是怎么回事……
Plan B。
那人将他抱到床上,若有所失的眼和微张的唇似乎在问他为什么不继续。不,这样一点都不像。
他需要的是害怕的神情。
将帘子拉起,惨白刺眼的月光明晃晃的在屋里游荡,又即将被鲜血染红。
跪立在男人身上,那人扯住他微长的发,逼迫他看向窗户上的影——与几年前的犯罪现场简直一模一样的复刻,然后细细的端详着他的神情:从渴求到恍惚,接着瞳孔猛地一缩——“想起来了?”
“唔……!”还未来得及回答,唇齿间就被塞入两根手指。
肆意的在湿热的口腔里搅动,连绵软的舌也不能幸免,如此粗暴的举动,但他却轻轻舔舐着那人的指尖,不管不顾的迎了上去,仿佛求欢般缠着它。
没意思。
他的脸上应当浮现出害怕和惊恐,应当不住的后退,应当推拒着自己的触碰,应当低声请求着自己的宽恕。
而不是喘着气,眼尾泛着红,环住他的脖颈,主动送上来。
前面几个的神情他甚至能逼得他们一模一样,然而眼前这位似乎要破了他连续创下的复刻现场。
哦,抱歉,走神了。
抽出手指,纤细的银丝被拉出。轻轻舔了舔指腹,那人将刀架在了他的脖颈间,细细的比划着:“你希望从哪里开刀呢,顾问先生?”
“都可以。”语调温柔,甚至带着点纵容和期待,“您想从哪里开始都可以。”
所以到底是想起来了还是没想起来啊。
算了,反正都得死。
蓦地一滑,颈窝处多了一条歪曲的血迹,他笑意盈盈:“抱歉,手滑了。”
闷哼一声,男人颤抖着搂住他的脖颈:“痛……”
“那是当然。”愉悦的笑了起来,那人猛地凑近他,眼底是一片阴霾,“一模一样的力度,顾问先生又怎么可能不痛呢?”
说话间,锋利的刀尖已经悬于漂亮的眼睛上,还在不断的逼近温和的瞳孔。
微微睁大了眼,出于生理反应,男人下意识闭起眼睛,但很快又睁开,硬生生逼着自己直视刀尖。
颤抖了起来,他仿佛已经感受到了疼痛,眼尾都沁出了泪,然而——小刀换了个方向,被扔了下去。
男人战栗着,痛苦的蜷缩在床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拉着那人的衣角,抽泣到几近失声:“不要……”
苍白的手一点点朝床沿伸去,却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抓住,强硬的收回去。
修长的脖颈被扣住,男人被迫仰起头,微微张着唇,眼却一眨不眨的望着那人。
那人捂住他的眼,捏起他的下巴,狠狠的吻——更不如说是咬了上去,血腥味在彼此口中散开,他低低的笑了:“顾问先生真是有趣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