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仿佛死掉了那么痛。
是向尽染被打晕过去前，维持神智的最后一秒的，唯一感受。
任何其他的情绪，都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没有恨，没有执念。
或许有，但比起对于痛的感受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这么痛的话，或许已经死掉了也说不定？但是，事实很快否定了向尽染的这一想法。
新一波疼痛袭来的时候，他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他睁不开眼睛，只是眼睛被干涸的血糊住了。也没想睁开。
让梦做得再久一点吧。
元神受损的修士横死后，意识消散，也做不了梦了。
事与愿违，向尽染已然是完全清醒的，并且感觉冷得睡不着。
或许是寒毒作用在元神上的冷。
这种状态下，修为尽散的向尽染，没法自主决定昏睡与否。手脚都被绑缚，冷得要死的向尽染能做的，只有想些事情来缓缓。
他想，他既无“我非得什么什么”此类夙愿，也无任何牵挂的存于世间人。
又有什么可想的呢？
要说执念的话是有一点。
十一年前，向尽染刚开始求仙访道时，只有十二岁。
向家世代从商，从未出过有为的修士。
十二岁那年，一个负伤寄宿于向家的江湖散修告知，向尽染身上是有灵根的，可以修仙。去找了个大宗门测了一次灵根，验证了散修的说法。
几乎每个孩子都会向往成为天上飞来飞去的仙长，向尽染自然是极高兴的。
但是对于修仙一途，这个年龄太晚了。
一般的孩子四五岁就会找个宗门测试灵根，有灵根的就会进入其中修习。
而向尽染年幼时的灵根测验结果，是相没有任何灵根气息的。
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出身仙门百家的孩子，刚满月就有长者为其疏通经脉，两岁多点儿就时刻运转灵力，从小耳濡目染都是各种心法呀术诀呀。
可惜向尽染不单单开蒙(即打通经脉)得晚，资质又平凡。
长相也一样，不英俊，不出众。
向尽染只拜入了一个小小的正道门派，阴谷派。世人戏称为阴沟派。
只过了一年多，这个门派就以附庸的身份，并入了东南的一个大宗门——玄清宗。
从此再无阴谷派，只有玄清宗的分支，玄阴谷。拜的师尊倒是很负责任。师尊尽力争取过，使天资平凡的人得到的资源，并不逊于天资更好的师兄弟。
可惜的是，向尽染一直无缘于能改善天赋的天材地宝。
在宗门丛林法则下，那一直只能是天骄们锦上添花的东西呵。
“资质不够，努力来凑。”他那时坚信师尊口中的勤能补拙的观点。
其实真正只靠自己努力出人头地的，古今能有几人？可惜这个道理他明白的很晚。
像每个资质平平无奇的修士一样，他也有“我要变得很强”“称霸天下左拥右抱”……等等诸如此类的愿望。愿望越强就越努力。
开蒙时走了弯路，十四岁才炼气，此后他就没日没夜地修炼。
十四岁这一年，向尽染每天只有六件事要做，吃喝拉撒睡与修炼，甚至早课前和师妹唠唠嗑这类无甚耽搁的美事也不做。
十五岁辟谷后，连吃喝拉撒都免了，修炼睡觉修炼睡觉……
成果是，从筑基到辟谷只用了一年。
这修炼速度未免太快了，快得让别人误以为是他的天赋——很了不得。
向尽染分到了更多的资源，甚至有梦寐以求的后天拓宽经脉的珍贵丹药。他因此修炼得更加拼命，渐渐在宗里有了点名气。
玄清宗的年轻小屁娃们，到十六岁才开始外出试炼。做些降妖除魔寻宝之类杂事，以及顺便谈谈恋爱。
时间比别的宗门足足晚了四年。
十六岁的小尽染每次(划掉)试炼(划掉)寻宝完，回宗门后，总是把他用得着的宝物留下。
用不着的，不管多值钱，全都送给了他暗恋的师姐段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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