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京城已是大雪纷飞,整座城银装素裹,深深的积雪让行人苦不堪言。
棠酥早早出了门去超市买过节要用的材料,将家里的装饰得漂漂亮亮,又临时想起买了一棵仿真圣诞树,弥补前几日的圣诞节。
但她总觉得少了什么,直到傍晚一拍脑门,才想起来——哦,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叮咚!”手机提示音陡然响起。
裹着一身军大衣、素面朝天的女人正站在门口换鞋,慢吞吞地好像没听见提示音,湿冷的双脚穿上羊绒拖鞋里瞬间温暖了不少,随即直起身板把从便利店买的蛋糕零食放进冰箱里。
“汪!”一条黄黑色的大狗凑上前来——这是棠酥作为独居女生的不放心买的一条德国牧羊犬。
棠酥转身就看见大狗用一双黑溜溜的晶亮的眸子眼巴巴地望着她,她说:“没买你的东西。”复又强调了一遍,“别看了,什么都没有,begonia。”
begonia原本摇得欢快的尾巴垂了下去,听到主人的答复,它闷闷不乐地掉头回到客厅中央,趴在狗窝里不说话了。
棠酥也没理它的小脾气,反正待会儿就好了。她拿起桌边那只忘带出门的手机,点开了昵称名为“母亲”的消息——
母亲:[ 红包给你转过去了,生日快乐,小棠。]
被夜风吹得冰凉的指尖点开微信红包,一万块,不多不少,和以往一样。
收下红包后,棠酥回了一句:[谢谢。]
直接结束聊天。
可能对普通家庭来说,这很奇怪,母女关系疏离得不正常,但对棠酥来说,再好不过了,她的父母在她高二那年就离了婚,当时她跟了母亲,母亲不久后就二婚嫁给了一个富商,奉子成婚。
有了新的孩子,棠酥这个前任的孩子的地位就显得不尴不尬了,且已经十六岁了,难以融入母亲的新家庭,索性搬出去去学校住宿。
搬出去住后她和母亲的联系越来越少,若非必要,见不了几面。而父亲那边——他搬到了国外,继续完成当画家的梦想,所以他送的生日礼物,是一幅他自己作的画——一位身着宋朝衫裙的千金小姐,身姿单薄柔弱,正坐在闺房里绣花,桌边的玉白瓷瓶里的海棠花悄然绽放。
那位千金小姐长得很像棠酥,只是气质过于文静柔婉,倒是十分符合他心中孩子的“标准”——乖乖女。
可惜他的独生女是个天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种。
棠酥脱下厚厚的军大衣,一面盘起头发,一面走到卫生间里,准备洗个热水澡。天气实在太冷了,寒风顺着雪花飘进用来通风的窗户,她使劲力气按下窗户的把手——这间窗户不牢,如果不紧紧锁住,就会有雪花从缝隙里飘进来,在窗户上安家结冰。
洗了个热水澡后,浑身都舒服多了,虽然穿衣服的过程痛苦又漫长,潮湿又冷清,但回到卧室,迎接她的就是暖融融的地暖和柔软的床铺——
“汪!”
床上的大狗吐着舌头,眼神清澈又愚蠢地望向站在门口的主人。
主人棠酥:“……”
棠酥笑得温柔地将begonia赶回狗窝,然后端着一块蛋糕——这是她的生日蛋糕——和一杯菊花茶——一小时前去便利店买回来的饮料。
床对面是一台电视机,她调了一部童年记忆——《迪迦奥特曼》,然后关上灯舒舒服服窝在床上,边吃边看。
高二那年的初秋,也是这样,只不过那时她趴在床上,一双腿抬了起来,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一面看着电视,一面翻开一本软皮记事本写小说。
当时看的电视也是《迪迦奥特曼》,具体哪一集记不清了,只记得写的小说的书名好像是一首描写海棠花的诗里的诗词。
那时候父母离异,又是纤细敏感的青春期,整天伤春悲秋的,看到一片落叶都能哭得稀里哗啦,写的小说自然也是虐恋情深疯狂洒狗血,还没写到一半,就被丰富的想象力给虐哭了,哭完后就忘了这回事。
那本软皮记事本被她带了过来,因为是同桌送的生日礼物,虽然是因为打折优惠——买一送二,不过礼轻情意重,她收到的时候很开心,后来看到心情就会好一点,就带来了。
棠酥忽然很想看看自己的“黑历史”,说干就干,下了床去了隔壁书房,书房里有一个印着千与千寻的小柜子,里面装的都是不常看不常用的书本,找了几分钟,终于被她找到一本印着垂丝海棠的软皮记事本。本子封面有些泛黄和复古,她翻开一页纸,当年的小说字迹浮现出来——
「无端风雨苦相干 be 虐文
唐姝 温淮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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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似水流年“无端风雨苦相干”出自《雨中海棠》宋代,张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