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距码头发现浮尸并报案前约十六小时。义平镇惠曦路锦和小区4号楼1单元502号房。

“叮铃铃，叮铃铃～”闹铃如一记重锤，击碎了室内的寂静。响亮而尖锐的铃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沉睡中的高语欣被这刺耳的响铃吵醒，她本能地用双手摸索着床边的闹钟，欲关掉那烦人的噪音。接着，她微微睁开惺忪的睡眼，立起身子将衣服穿好，便从床上走了下来。

她看了看手机，如往常一样，醒来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钟，距离上班时间已不到一小时。

高语欣所住的锦和小区，离义平镇人民医院并不远，直线距离仅有874米。据手机导航显示，步行距离仅为1.1公里，约17分钟即可抵达。因此，每次上下班，高语欣都会选择以步行方式出行。

在医院工作的前几年，每回上夜班，高语欣均会在晚上六点前起床。夜班是晚上七点开始，因此她需要提前一个多小时起来做饭，吃好晚饭后需将碗筷洗净。

而在之后的几年里，为了能多休息一会，她不再自己做晚饭，而是选择去小区外买盒饭。如此一来，她便将闹铃设置在了十八点之后。

作为一名外科医生，不知不觉间，高语欣在当地的人民医院已工作了七年之久。七年来，她结识了无数的病人，倾听了无数的故事，也收到了无数的好评。从最初来到医院时的手足无措，到后来逐渐熟悉医院里的一切，也不断积累起了丰富的临床经验，她始终以谦逊且敬业的态度工作着。

她房间的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医学书籍。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金光闪闪的奖杯及荣誉证书。

但尽管如此，除那些曾被她救治过的病人外，医院里并没有什么人喜欢她。在病人面前，她总能给予最关切的慰问及治疗；而在同事间，她常沉默不语，很少与身边人有交集。曾有一些年轻的医生向她请教，她回答起来也只是寥寥几语，言辞不多。

于是，大家纷纷在暗地里讨论起她，认为她性情古怪，只是个注重业绩的工作狂。而面对各种流言，高语欣内心虽很气愤，但也并没有与同事计较，仍旧同往昔一样，安分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一个月前，一场发生在她身上的闹剧，则让她成为了整个医院的笑柄。

高语欣的母亲曾为自己女儿介绍过一个男生，名叫戴俊杰。后来，戴俊杰与高语欣成了男女朋友。

然而时间一长，两人的关系却愈发疏远，不再如初见时那般，且变得愈加恶劣。一个月前的某一天，高语欣正在上白班，在医院里碰见了迎面走来的戴俊杰。

高语欣（医生）俊杰？你在这里干什么？

戴俊杰我来看我女朋友的，她受了伤。

高语欣（医生）什么？女朋友？你什么意思？

戴俊杰你还问我什么意思？赶紧给我滚开！我们之间已经完了，好吗？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很早就不喜欢了。

戴俊杰的嗓音此刻一下子变得很大。他未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开始与高语欣大吵起来。

戴俊杰我每次给你发消息，你总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你就算再忙也没有这么忙吧？难道连午饭时间都在工作？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会认识你这样一个女人。

戴俊杰你别觉得自己在医院里拿了几个奖杯就很了不起，这样还不是没人瞧得起你。再说了，你又有几个朋友？

戴俊杰与其在你的身上浪费时间，我不如去找个更好的。所以呢，我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她比你漂亮，身材比你好，而且还体贴。

高语欣（医生）你怎么能这样？为什么要去找别人？你太过分了。

戴俊杰走开！我们已无任何关系了。

戴俊杰别来烦我，我是来看病人的。

高语欣（医生）你去死！

高语欣此刻满脸委屈与不满。话音刚落，她突然伸出左手，狠狠扯住了戴俊杰的衣领。她右手紧握成拳，想向戴俊杰的面部砸去。

戴俊杰则迅速伸出左手，牢牢抓住了高语欣的手腕，并将高语欣狠狠撞了出去，将她摔倒在地。

在医院走廊内发生的这一闹剧，被围观的许多医生与护士拍了下来。而在此之后，这件事在整个医院内闹得沸沸扬扬，不断传开。高语欣则成了其他同事的饭后谈资，大家也纷纷猜想高语欣与戴俊杰之间所发生的事，以及讨论两人关系破裂的具体原因。

那些被围观人群拍摄下来的视频，人们都在笑话其中高语欣的狼狈模样。

事情发生之后，高语欣许久沉浸在伤痛之中。

但是，她依旧得照常工作，照常学习新的知识，照常救治病人。

摩托事故发生当夜，被袭击的那位女医生，正是高语欣。

现在已是晚上18:15分。她打开手机，将勿扰模式关闭，发现工作群内多出了好多条信息。

她将信息一条条上滑，然而，眼前的一幕令她瞠目结舌。只见群内有关她的言论一条接一条，皆是在讨论昨夜她被姜宇涛袭击的事情。许多人的言语中充满了嘲笑，其中，更是有一些人将视频发了出来。

高语欣此刻的内心仿佛被冰冷的钢针无声息地刺穿，她的面容也似乎在顷刻间失去血色，如同被剥离了色彩的纸张，一片死寂。她用力咬紧下唇，颤抖着手点开了其中一段视频。

那是一则新闻视频。令她惊愕的是，媒体这么快就将这起事故报道了出来。这段视频中，还夹杂着一些来自现场路人拍摄的画面。

画面里，路人将镜头对准了当时正在抢救伤员的高语欣。当姜宇涛猛然起身的那一刹那，镜头明显晃动了一下。高语欣被袭击时的模样也清楚地被人拍到。

她关掉手机，坐了下来，只觉着自己的身子沉甸甸的。她的思绪如翻涌的江水，尽是汹涌波涛，无法找到出口。

时间已是18:25分。

高语欣再次打开手机。

高语欣（医生）主任，我今晚家里有些事要处理，需请假一天，还望批准。

魏震翔（科主任）语欣啊，你之前可从未请过假啊！而且这次怎么也不提前通知？这都快上班了才来请假。

高语欣（医生）真不好意思，主任，我确实需要请一天假。

魏震翔（科主任）按照流程，你得亲自来医院一趟，把请假单填好。

高语欣（医生）我这属于特殊情况，可不可以不来医院办请假手续？

魏震翔（科主任）那你要委托他人帮你请假，事后你仍需要补办请假手续和交验有关证明。明白吗？

高语欣（医生）不好意思，主任，我做不到。

魏震翔（科主任）那，那怎么行呢？不按流程来，可是要按旷工来算的。你问问你身边有没有朋友或者亲属，愿意来代你请假的？

魏震翔（科主任）或者你直接来一趟，反正你家距离医院也不远。

高语欣（医生）不用了，主任。

高语欣将手机关机，内心像是被重锤猛然击打，一时间竟有些喘不过气来。“啪！”她将手机狠狠砸向地面，手机屏幕刹那间裂开。

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高语欣（医生）为什么？为什么？

高语欣（医生）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高语欣的颈部，仍留着那块可怕的咬痕。创面渗出液慢慢结痂，形成棕红色的痂皮。

高语欣（医生）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想活了，我真的不想活了。

话音刚落，房间的门锁竟自己转动开来，紧接着，门把手缓缓转动，房门被打开了。

高语欣（医生）谁呀？

高语欣（医生）什么情况啊？我的门明明是锁住的，这，这怎么打开的？

高语欣来到门外，却发现空无一人。

高语欣（医生）怎么没人啊？是谁开的门啊？快给我出来！

当她转身正准备进屋时，房门以极快的速度瞬间关上。还没走进屋，高语欣的额头被门重重撞上一击，整个人踉跄着摔倒在门外。

高语欣（医生）啊！好痛啊！

高语欣（医生）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有鬼啊！

……

发现姜宇涛尸体当天，沂门县郊区，陈萱怡别墅内。上午十点左右。

我得把这地面好好拖拖。

我这客厅的沙发可真宽大，而且还重，不好挪动啊。

我还是把拖把伸进去拖吧。

我嗯？

我怎么拖出来一些米粒？

陈萱怡将拖把放至一边，俯下身子朝沙发底部看去。

只见沙发底部，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些许乳白色的米粒，令陈萱怡很是不解。

我这沙发底下怎么会有那么多米？好奇怪啊！

我看这样子，好像是糯米。

我是谁把这些米粒撒在这底部的？难道是之前的房主？

我记得中介跟我说过，先前的房主是从外地来的，后来因为老家出事，所以不得已退了房。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

我还是不多想了，把米粒都拖出来吧。

拖完地面后，陈萱怡拿起手机，边拍视频边环视起整个屋子。只见屋子里的一些台面上，均摆放着几个形态各异、色泽金亮的桃木雕塑，这些雕塑质密细腻，凑近还可嗅到木体的清香。

我当时没问中介，这里为什么都摆着一些桃木制成的雕塑。

我不过造型都蛮好看的。

一眼看去，这些雕塑大多都是动物，且令陈萱怡感到惊讶的是，楼下的十三个木雕里，有十二个木雕恰好组成了十二生肖。

我别墅里放这么多木雕，我倒还从来没听说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