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顽劣,每与人斗,无论胜负,皆不敢归而泣诉。
桃李之近,遇事彷徨,踌躇再三,方敢启齿。
多恨父之庸碌无措,遇事唯知依赖,母已别居数载,多祸本与她无干,按理原不该再以俗务叨扰,徒乱她清净。然除此之外,余竟无他途可寻,每念及此,只觉愧疚难言,又恨又痛,进退维谷。
今,二八之年,泉城求学,远家远母,心甚悦焉。然偶有乡思,唯念故里饭食与丘山旧景,未尝及于亲人。
昔祖父抱疾,余客他乡而侍之,病情渐有起色。父既无望,叔父复再三推诿,遂迎祖父归里。
未几,父患心梗,余羁不得归。今接来信,父需再行手术,盼余寒假归乡。非念我思我,非怜我疼我,唯欲我归而侍之耳。
余非惮劳,实怨世事之猝至。二八之年,本当逐光而行,放浪于书海丘壑,享少年自在之乐,奈何责任压肩,如缚羽翼。恨苍天无眼,不恤稚龄,偏将风霜早降;怨父之无恃,昔我困厄之时,难得半分扶持,今反以病躯相累,事事索求。
念及此,孤灯之下,泪湿青衫,只觉人生茫茫,少年意气,竟为俗务消磨殆尽矣。
然,千般苦楚,万种愁绪,无处可避,只觉胸有垒,难得喘息。白日强作欢颜,埋首书卷;夜阑人静,孤影对月,泪落无声。
如此这般,方问春花秋月何时了,方恨岁月煎人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