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早的市,熙来人往,也有不少小贩当街叫卖,羊头、肚肺、赤白腰子、奶房、肚胘、鹑兔、鸠鸽、野味、螃蟹、蛤蜊之类讫,街道的小贩几近忙不过来,到了午后,生意已散去了大半,其中一小贩正要收摊,“老板,给我来六个兔肉包。”
那声音端得是犹如天籁仙音,轻如晨风,又柔似流水,只是微吐了几个字,就已甘露般渗入每个人的心中,轻轻地萦绕,更便如南海的鲛人,幻化出如此动人是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去寻找女子,只瞧一身旁站在两个孩子的妇人娉婷而立,而那被询问的小贩更是傻眼,只瞧那妇人鬓发凌乱,脸上肌肤也被污泥遮盖,可正是这样,反倒越加才惊觉那一双秋波明眸如何美绝人寰,望过来时,好似光彩笼罩着他全身,又化作了满鼻异香,他便这样胡乱夹着包子,以至于多放了十几个包子都浑然不觉,只觉能被这样漂亮的眼睛注视一下,便是一整日赚得钱都给她,都觉舒心。
李今朝蹲下身,将油纸包着的包子,各分了两个给冬哥和春妹,两个儿女吃得满嘴是油,春妹更是一边吃,一边问,“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寻到爹爹……”
冬哥却对妹妹说道,“急什么,春妹,我们都来了汴梁,爹爹肯定在这里,不在这里也在别处,等吃饱了,娘就带我们去找爹爹。”
李今朝笑着摸了两个小萝卜的头,“是啊,吃完了咱们寻一个脚店歇一歇,明日咱们就去寻你爹爹。”
她清楚记得自己上一世的境遇,李今朝,姿容绝艳,清冷出尘,出生在七姓五望,又被惯以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歌舞音律所培养,送进宫中,做了皇后,母仪天下,尽管李今朝性情淡泊,不爱争抢,可却还是凭着容颜才情成为宫里的头一份,倘若自己没有救下息蕊,她或许也不会死的那般莫名其妙,临死之际,才被系统告知了真相,来到了另外一个时代,成为了一个寻常的妇人——秦香莲。
湖广均州连年荒旱,公婆病死,她即得了秦香莲的身子,也不能丢下秦香莲的儿女不管,自也是带着他们一路跋山涉水来到了汴梁,来寻觅秦香莲的丈夫陈世美,她倒不是想和陈世美发展出什么情谊,但陈世美一去汴京三年不归,当初拿走了陈家大部分金银,连一封书信都不曾寄来,只怕是早已另娶贵女,乐不思蜀,当这个想法冒出来,李今朝连忙诘问自己,“干嘛要有这么多不吉利的想法,凡事应往好处想一想,说不定陈氏进汴京的时候,被山贼土匪一刀杀了呢?”
然而这样天真的想法很快被打破,李今朝带着冬哥春妹,来到了连升客栈,开始询问了起来,“店家,看这招牌颜色,你在这汴梁也应待了十余年,我来京中也是为了寻找夫君,你可曾听闻一个名叫陈世美的人,他三年前便进京科举,如今一封书信也不得见……”
那张元龙脸色都变了,“我见过,我还招待过他,他还考中了状元,只不过,他已经被公主招为了驸马,这位娘子,你莫不是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