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确认过南瓜的状态前，白星辰无法轻易做出决定。
她惴惴不安地走近手术台，看向上面躺着的金毛南瓜。
比起从段逸轩的口中得知南瓜的状况，明明之前透过窗户已经看见了它浑身插满管子的模样，还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而，在这般近距离的观察下，清楚地看着南瓜每一次呼吸都泛着水光的双眼，白星辰觉得自己的心跳频率都变得不正常起来。
但是再不正常也没有南瓜的心跳声不正常。
心跳是心脏把吸入的氧气转化为二氧化碳时发出的声音，但通过外部仪器方才能够呼吸的金毛南瓜，心跳声平稳中却透着异样。
每一次心跳的间隔都非常漫长，漫长地似乎是它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让自己的心脏跳动了一下。
“南瓜……”
白星辰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在问一个显而易见的白痴问题：
“你还好吗？”
被套在特制氧气罩中的狗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开口回答，但直到它呼出的白气把氧气罩晕上一层白雾，白星辰都没有听见汪汪的叫声。
呼吸都已经这么困难，要想发出声音更是难如登天，白星辰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人，怎么会还想为难这只因为自己而下场这般凄惨的狗狗呢？
她的手不敢抚摸南瓜插满管子的身体和带着氧气罩的狗头，四下环顾，最终只能搭在南瓜痛得弯曲蜷缩起来的狗爪上。
“不用说话，我都明白……”
盯着金毛南瓜的双眼，白星辰与它对视良久。
手中的狗爪微微一动，不是亮出爪子，而是把自己柔软的肉垫贴上白星辰的掌心。
“南瓜……”
感受着那几粒富有弹性的肉垫，此刻的白星辰却完全没有跟狗狗玩握手游戏的心情。
她再度叫着金毛南瓜被事出有因不能来这里的主人安冬猊给它起的名字，眼眶开始湿润。
有几个字眼堵住她的喉咙口里，明知道自己应该大胆地说出来，但张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作为宠物医生，即便是工作年限尚且不长的段逸轩也并非第一次见证现在这样的场景。
在普通的人类医院里面，这样的场面更是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哪怕手术台上的不是跟他们一样的人类，而只是一只狗，但只要人类对它们有着同样深刻的感情，那这种悲痛的气愤就是应该给予尊重的。
给他们时间……让他们好好告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呜呜呜……”
想起萧侯晨因为自己把南瓜弄成这幅样子，于是又很快想起萧侯晨现在就在一门之隔，白星辰感觉捂住自己差点大声哭泣的口鼻。
在白星辰捂嘴的那一刻，她另一只手中的狗爪又动了动，从她的手中抽离。
金毛南瓜闭上眼睛，心跳频率更加微弱、更加慢。
沉默许久，直到白星辰再度找回她的声音，安静的手术室里才终于又有了响动：
“给南瓜安乐吧……”
愿天堂没有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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