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诚实的人,很小的时候我便懂得谎言是我伪装自己的利器。
比如,我会在自己因心脏病发作住院的时候,明明很害怕疼痛,却假装没事一样,笑着安慰病床前眼眶哭红了的母亲:
我“没事的,妈妈,我一点都不疼。”
她的眼睛笑起来那么明媚,本不应该为我流太多眼泪的。
没人生来就是懂事的小孩,我也只不过是在多次偷听到母亲因我的病而对父亲哭诉说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之后,试图用“我很好”的模样,来告诉她,作为一个母亲,她其实早已给了我太多的爱,她已经做的足够好。
就像在和朴成训成为朋友的这件事情上,要说最大的助攻,还得是我那社牛母上大人。
自从和朴成训初次见面后,她好像看出来了我的那点小心思,隔三差五就带我去隔壁朴成训家串门。母亲和我一样,格外喜欢朴成训,总夸他是漂亮的小孩儿。
要说朴成训在我心中有多漂亮呢,大概就是当亲戚朋友们来家里做客,打趣地问我“年年,你觉得是妈妈好看,还是爸爸好看?”的时候,我的回答是“成训哥哥”。
5岁的时候,我不懂喜欢为何物,或许我只是遗传了父母的颜控基因,单纯喜欢漂亮美好的事物,而7岁的朴成训恰好符合我对这些事物的定义。
小时候的朴成训,并不像十年后那样总是围绕在我身边像个小鹦鹉一样叽叽喳喳。7岁的朴成训,是内向而羞涩的。那时候的我总是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一口一个“成训哥哥,成训哥哥”的喊着,但他总是腼腆而又礼貌地笑着,鲜少给我一个我期待中的回应。
直到有一天下午,我照常和朴成训在小区的公园里玩儿。回家的路上我发现鞋带松了,便蹲下身系鞋带,可抬头的时候他已经离我有一段距离,我连忙大喊:
我“成训哥哥,等等我!成训......”
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映入眼帘的又是病房里那熟悉的天花板。可是这次身边陪伴我的不是母亲,而是同样哭红了眼眶的朴成训。
我“成训哥哥,你怎么哭啦?”
我试图帮他擦干眼角的泪水。
朴成训“年年,对……对不起,我下午……不该……不该走那么快的……呜呜呜……以后我……我会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你,你不要死好不好🥺……”
朴成训好不容易抽抽噎噎地说完了一大段话。
可我却看着他哭花的脸,笑着说:
我“噗哈哈哈,朴成训,你现在好像一只脏了脸的小花狗!”
这是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全名。
或许是被我的笑声感染到了吧,朴成训终于止住了眼泪。直到他被母亲带走时,还不忘和我约定,明天再来医院看我。
隔天傍晚,他果然如约定的那样来医院看我了,还带着我之前一直想让他讲给我听,但他却没给我讲的故事书。我住了几天院,朴成训就来了几天。他的话好像逐渐多了起来,甚至会主动谈论起他在学校所经历的逸闻趣事。
也就在那个时候,我发现,只要自己表现的足够虚弱,朴成训就会很担心我,甚至会满足我一些看似很无理的要求。
比如当朴成训和他的女性同学在电脑上聊天时,我会假装说自己心脏疼,故意把他的注意力拉回到我的身上。又比如我会在某个和他一起放学回家的冬夜,借口说自己心脏疼让他背我,只是为了想和他亲密接触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朴成训就好像一个傻傻的小机器人,只要我输入“朴成训,我心脏疼”的指令,他就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
但其实,只要我规律饮食和作息,不剧烈运动,我的心脏在大部分时间里是没有问题的。
我好像一个自私的奴隶主,无时无刻不在剥削着朴成训与生俱来的温柔。我对朴成训撒了无数个谎,利用他对我的愧疚和同情,将他牢牢困在了我的身边。
“朴成训,你只能是我的,你的身边只能有我。”极端的占有欲迫使我一次又一次地在脑海中这样想。
我原以为,这就是所谓的爱。
可是直到,13岁的我去观看朴成训参加的第一场成年组的双人花滑比赛,我看到15岁的他和他的搭档,在冰面上肆意地滑行,起身转圈定落不偏,单刀滑出的冰屑印刻出独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我就这样怔怔地看着朴成训和他身边的女伴,配合默契地做出一系列我不知道名字的高难度跳跃动作。他们是那样的耀眼,那样的亲密无间,此刻冰面只属于他们,而他们也只属于彼此……
我的心脏骤然收缩了一下。
原本以为我只是吃醋,可是就在那一刻,我那随时会停止跳动的心脏却告诉我:
所谓的爱,是放他自由。
毕竟,一颗残缺的心脏是没有办法和健康的心一起共舞的。
朴成训,你应当像鸟一样飞往你的山,而不是被我折断翅膀,停留在我这片荒芜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