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锦惜敲开当年带考古队进沙漠的导游时,老人正捻着佛珠默默的念着,他脸上的皮肤因为常年干涩已经有些皲裂了。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羊奶膻味,以及陈年灰尘的气息。午后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切割成几道惨白的光柱,斜斜地劈开昏暗,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翻滚的微尘颗粒。
霍锦惜的目光如锐利的探针,瞬间穿透这片浑浊的光影,钉在角落那个佝偻的身影上。
“多吉”。这个名字在她舌尖滚过,带着沙漠砂砾的粗粝感。
老人坐在一张褪色的塑料靠背椅里,像一尊被遗忘在角落、蒙尘多年的陶俑。
他枯瘦的手指捻动着一串油亮的骨质念珠,发出细微而单调的“咔哒、咔哒”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面异常清晰,仿佛某种微弱的心跳,维系着这个老人最后一点活气。
霍锦惜的马丁靴踩在粗糙的木板上,每一步都发出清晰的回响,不疾不徐的,像敲打着某种倒计时的鼓点。
她径直走向多吉的面前站定,霍锦惜的脸有一半藏在阴影中:“多吉?”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薄冰裂开,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那单调的念珠声响。
捻动念珠的枯指骤然停顿,多吉极其缓慢地抬起头。他脸上的皱纹深如刀刻,纵横交错,每一道都像是被塔克拉玛干的风沙反复打磨出来的沟壑。
那双深陷在褶皱里的眼睛浑浊不堪,蒙着一层厚厚的薄雾,他浑浊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如同被烫到一般,飞快地、深深地垂了下去,死死盯着自己膝盖上那块磨得发亮的旧布。
“是我。”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沙子在破风箱里摩擦,霍锦惜的目光牢牢锁住多吉,“带我们进去塔木陀,就像当初你带考古队进去一样。”
‘塔木陀’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多吉佝偻的背脊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捻动念珠的手指再次开始动作,这一次,频率明显快了起来,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轻微颤抖,骨珠碰撞的声音也变得杂乱无章。
多吉浑浊的眼珠在深陷的眼窝里艰难的转动了一下,依旧固执地避开霍锦惜的审视。
“戈壁太大了,你今天看着像骆驼,明天风一吹,就变成狼。”
多吉咳嗽了一下,他浑浊的眼睛刻意避开霍锦惜的视线,继续说:“陷进流沙里都是要看运气。”
“运气?”霍锦惜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她略显嘲讽的递给多吉一本有些焦黄的笔记递到他面前,翻开的那页写着:“多吉带我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老人手指颤抖,佛珠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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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正按照已经年老的多吉提供的路线图向前开车,吉普车队飞驰在一望无际的苍茫戈壁上,车子行驶的过程中扬起了漫天黄尘。
解雨臣就在车里为霍锦惜捏肩捶腿,时不时投喂一颗葡萄,吴邪气闷的看了一会,眼不见心不烦的扭头看着窗外的漫天黄沙。
他们已经进入无人区的路线,现在正顺着一条枯竭的河道走,这里原本属于河流聚集的地方,大部分的河流都发源于唐古拉和昆仑的雪峰,但是近十年来气候变化,很多大河都转入地下,更不要说小河道了。
几人在河床的底部开过,再往戈壁的深处,也就是地图上什么都没有的无人区,这里看起来就像几十年没有人到达过这里了,也就是说,连基本的被车轧出的道路也没有。
说不得这些戈壁的沙尘下是否会有石头或者深坑,而那张地图已经是多吉年轻时写的了,有很多道路早已消失,张起灵职能依靠风蚀的岩石和河谷才能够找到前行的方向,这使得车子不得不靠近那些山岩附近的陡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