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睿亲王府的世子妃,可是个实打实的美人。”
“嗤,美则美矣,可惜是个琉璃美人,碰不得,怕是福薄命浅,折了世子福分。”
…
青石径旁芍药蔫垂,金丝楠木的月洞门内,湘妃竹帘终日低垂。
风过处,卷起回廊角落沉积的药尘,那气息先是清苦微辛,继而深沉如缕,缠绕着名贵沉水香燃尽后残留的冷寂余韵,丝丝缕缕,从紧闭的茜纱窗棂缝隙里渗出,与檐角铜铃细碎的清响一同,沉入这方幽静。
帘内软榻,斜倚着一抹云霞般的影。
墨玉般的长发仅用一支点翠衔珠簪松松绾就,露出欺霜赛雪的脖颈。唇色淡如褪色海棠,反衬得眉间那颗朱砂小痣艳得惊心。她搁下青玉药盏的指节纤细,腕上的羊脂玉镯温润生光,露出的肌肤薄得透出淡青脉络。
唯有一双含烟笼雾的眸子抬望时,是遮不住的淡漠和冷情。
画澜这药太苦,娘子吃颗蜜饯解解嘴里的苦味儿吧。
她点了点头,素手拿起叉子,轻叉了一块盘子里的蜜饯放入嘴里。
见她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她扫了画澜一眼,轻笑道:
陆清妩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陆清妩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画澜看了一眼正在吃蜜饯的陆清妩一眼,咬了咬牙,眼一闭心一横,道:
画澜娘子,方才奴婢去煎药的时候,听见有人说,世子殿下马上就要回荆州了。
她往嘴里送蜜饯的手一顿,糖霜簌簌落下,落在她的裙摆上。
长睫轻颤,本就有些病态白的脸颊此刻因为惊讶,更是没有血色。
画澜娘子……
陆清妩无碍,带我去换身衣服吧。
画澜忙点了点头,扶着那琉璃似的美人去了屏风后面。
陆清妩任由画澜给她整理着衣服,整个人的思绪望着屋内的君子兰而逐渐扯远。
她是当今陆国公之女,因母亲与睿王妃交好,自幼便与睿王府的世子燕迟定下了婚约。
可惜好景不长,母亲在自己儿时便已离世,父亲陆世尧便宠妾灭妻,将小妾赵氏抬上了正妻的位子。
连带着她的女儿,陆清月也摇身一变成了陆国公府的嫡次女。
也正是那个时候起,她的身体情况愈发急转直下,日日汤药不离口,成了京城人口中的病秧子。
祖父年老,父亲宠妾灭妻,继妹和继母心思歹毒,虎视眈眈。
没过多久,祖父陆鸿勋也离自己而去,离世之前,祖父生怕自己在陆家过得不好,和睿王重新定了两家的婚约。
于是,两年前,陆国公府嫡长女陆清妩和睿王府世子燕迟正式成亲。
成亲之后,边疆事务繁重,燕迟又马不停蹄地回到了朔西。
因着燕迟和她本身陆国公府嫡长女的威严,王府里的人,倒也没有看菜下碟,一直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她。
她和这个名义上的丈夫相处时间,并没有超过两天之久。
如今,燕迟突然回来,倒让陆清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