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去的背影,依旧挺直,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决绝的杀意。
华舒依旧伏在床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然而,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她的唇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如同涟漪,转瞬即逝。
她轻轻摩挲着外祖父冰凉的手指,感受着那衰败的脉搏,心中一片冰封的冷静。
好戏,才刚刚开始。
母后,您要去处置那真正的心病了吗?
只可惜,脓疮既已挑破,又岂是轻易能掩盖的?
她倒要看看,这位惯会做戏的母后,如何面对她那亲手培养的希望不得不亲手毁掉。
赵皇后带着一身压抑的怒火与三国舅赵珞离去后,房间内的气氛并未轻松多少,反而因少了那最强的威压,而显出一种诡异而哀伤的氛围。
华舒依旧执着地守在榻前,用温热的湿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外祖父枯槁的手背和额头,动作轻柔,眼神专注,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孝心可嘉。
只是那低垂的眼睫下,眸光偶尔掠过床榻边侍立的几位御医,尤其是在垂首恭立着,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关涤凡身上停留一瞬,带着无人能察的深意。
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御医轮流上前诊脉,眉头紧锁,低声交换着晦涩的医学术语,最终得出的结论与府医并无二致:急火攻心,肝阳上亢,痰迷心窍,乃中风之兆,病情凶险,需用猛药疏通经络,化解痰瘀,但老太师年事已高,能否扛过药力,醒转过来,尚是未知之数。
药方很快拟定,有御医亲自去监督煎药。
房内暂时只剩下华舒、两位留下侍疾的国舅及其夫人,以及几名贴身伺候的丫鬟和默立一旁的关涤凡。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无声的尴尬,华舒轻轻放下赵太师的手,用绢帕拭了拭并无泪痕的眼角。
她抬起头,看向脸色依旧不太自然的大国舅赵琛,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一丝“不解”:“大舅舅!”
华舒唤得亲近,语气却带着固执的追问,“您就告诉舒儿吧,到底是谁?是哪个黑了心肝烂了肠子的混账,把外祖父气成这般模样?外祖父平日里最是和蔼不过,待下人也宽厚,怎会有人如此狠心?”
赵琛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躲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再次用皇后的话搪塞:“公主殿下孝心可感,只是……父亲确是旧疾突发,并非……”
“大舅舅还要瞒我!”华舒打断他,眼圈又红了,带着几分少女的执拗和被蒙蔽的委屈,“就算您不说,我也听到些风声,只是当着母后的面不好说明。连宫里最低等的洒扫宫女都在议论了,说是什么国丈府上的少爷,欠了天大的赌债,还被砍了手指头,丢人丢到了全京城!外祖父一生爱惜羽毛,重视门风,如何能受得住这等羞辱?这分明就是被人往心窝子里捅刀子啊!”
她每说一句,赵琛和旁边二国舅赵瑞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宋氏和二房刘氏更是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大气不敢出。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