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退了，
霍雨浩在昏沉中醒来，喉咙干涩地像被火灼烧过一样。他环顾四周……不是他和妈妈的温馨小屋，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醒了？”一道温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霍雨浩猛地一回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是那个自称“姓徐”的少年。
徐天然姿态悠闲地靠在凳子上，却让霍雨浩无端感到一阵压迫感。
“谢…谢谢您。徐…哥哥…？”霍雨浩下意识缩了缩身子，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声音还带着病后的沙哑和怯懦。
霍雨浩打量着把自己带回的少年，他肤色苍白，五官俊美近乎阴柔，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明明怎么看都是在笑。但他的眼神却给霍雨浩一种深邃冰冷的感觉，仿佛被什么冷血动物当成了猎物。
“嗯。”徐天然点点头，表示同意了霍雨浩对自己的称呼，“烧退了，看来赤王没把你折腾的太惨。”
霍雨浩一怔，赤王？对了，赤王要送自己去日月帝国来着……这里是哪儿？……应该就是日月帝国？他真的到了那个“未来的自己”说的地方？
其实霍雨浩从始至终，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想不想前往日月帝国，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待在那儿。
他不知道也不清楚日月帝国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但是，想到梦里那个胡子白花花的老爷爷对自己的建议，应该……是好的吧。
感觉比起其他年轻的自己还是老爷爷更靠谱一点。。。
看着最老、实际最小的某长老：哎嘿！
其他成神容貌定型了的雨浩：靠！败给老年人的慈祥面孔上了！！
徐天然一直观察着霍雨浩的表情，他放下暗卫送来的资料，轻笑一声：“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了？你发烧的时候可是一直在喊‘妈妈’呢。”
霍雨浩的脸色瞬间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
妈妈……妈妈已经不在了……
徐天然眸色微深，但很快又恢复了温和：“好了，既然已经醒了，先来吃点东西吧。”
……
餐桌上，霍雨浩小心翼翼地扒拉着碗里的粥，不敢抬头。
徐天然坐在他对面撑着下巴看他，忽然开口：“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叫我霍雨浩’的小朋友？”
霍雨浩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低下头。
“霍…霍雨浩！雨天的雨，浩气的浩。”这次他依旧说的是这个名字，带着一种决绝，割裂与过去的最后联系。
“霍雨浩。”徐天然咀嚼着这个名字，“霍雨浩、霍雨浩，你的武魂是什么？”他问得很是突然直接，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啊？应该是眼睛吧……”霍雨浩几乎是脱口而出。高烧刚退的疲惫感还残留在四肢百骸，徐天然此刻温和的询问，在这陌生的环境里竟莫名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感。梦里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白发老爷爷自己的期许、其他自己肯定的眼神、还有关于“眼睛”和“精神力”的碎片信息——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现实的边界。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
话一出口，霍雨浩自己先愣住了。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自己还没觉醒武魂！自己怎么能知道？！自己不应该知道！
“不…不对！不是！”
徐天然挑眉：“怎么，不方便说？”
霍雨浩慌忙摇头：“我、我还没觉醒武魂……”说到后面，霍雨浩声音细如蚊呐。。。
谁家好人武魂还没觉醒就知道武魂是什么啊啊啊啊！！！
此刻霍雨浩的内心在咆哮。
“哦？”徐天然勾唇徐天然眸色骤然一深，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分，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还——没觉醒？”
他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没觉醒…就知道是‘眼睛’了？”有趣，真是有趣了！这个小家伙还未参加武魂觉醒，本不该知道武魂是什么，但，面前的这个小家伙下意识地说出的是——眼睛？
还有……那枚疑似帝天逆鳞的项链……有趣，有趣啊。
“我…我…”霍雨浩的嘴唇哆嗦着，小脸瞬间煞白，眼神充满了藏不住的茫然和恐惧。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上的筷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徐天然却花头一转，没有再逼问下去：“没关系，既然来了日月帝国，我可以带你去觉醒。”
霍雨浩猛地抬头，眼睛瞬间亮了一个度：“真的可、可以吗？！”
“当然。”徐天然语气轻松，“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
霍雨浩刚刚松开的筷子又下意识地抓紧了。
不要…不要问我怎么知道自己的武魂的啊啊啊！
却见徐天然举起手，对他做了个手枪的造型：
“戴华斌，是你什么人？”
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是“戴雨浩”本人？还是重修占用他人身份的魂兽？
艹！
！！！
啊哈，面前男孩的仇恨目光几乎要化为实质了啊。
徐天然忍住了想要勾起的嘴角，将刚看完的文件再次拿起。纸张的边缘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慢条斯理地翻开，目光落在了上面。
“戴雨浩，星罗帝国人，白虎公爵府邸下人霍云儿之子。”他的声音平铺直叙，却像冰冷的针，一根根刺入霍雨浩的心底。
“霍云儿，白虎公爵府下于五日前病逝。死因，劳累过度，风寒——”
“够了！！！”霍雨浩打断了徐天然的话，他怒吼道：“闭嘴！闭嘴啊！！！”
霍雨浩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冻成了冰坨。妈妈…妈妈病逝的消息，就这样被眼前这个…刚救了自己的大哥哥用如此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的语气念了出来！巨大的悲痛和愤怒瞬间淹没了他，还未康复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猩红的血丝迅速爬上了他的眼白。
徐天然将霍雨浩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刻骨铭心的仇恨看得清清楚楚。
很好，比他预想的还要强烈。
“我就是霍雨浩！”霍雨浩像被踩了尾巴的幼兽，猛地嘶吼出声，声音尖利而绝望，“我跟妈妈姓！永远都是霍雨浩！他们害死了妈妈！我恨他们！我恨戴华斌！我…我恨我自己……”泪水终于决堤，混合着愤怒和悲伤滚滚而下。
他蜷缩起来，将脸埋进膝盖，瘦弱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呜咽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凄凉。
徐天然静静地看着他崩溃，脸上没有任何动容。
过了许久，等霍雨浩的哭声渐渐变成抽噎，他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哭完了吗？”他的语气没有丝毫安慰，是漠不关心的冰冷评价，“眼泪，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它洗刷不了仇恨，也换不回逝者。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暴露你的脆弱，让你的敌人更容易找到你的软肋，给你致命一击。”
霍雨浩的抽噎声顿住了，他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那不知合适走到自己面前的身影。逆着光，少年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那双眼睛却蛊惑人心的明亮。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霍雨浩。”徐天然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锤打在霍雨浩心上，“仅仅是一个名字、一段话，你就把所有的痛苦、愤怒、仇恨，都毫无保留地摊开在我面前。如果我是你的敌人，此刻，我已经知道了你最大的弱点，知道了你心中最深的执念。你觉得，你还能守住你其他的秘密吗？比如…你的武魂？再比如…你脖子上那个…有趣的挂坠？”
霍雨浩下意识地捂住了脖子，那里，帝天的逆鳞紧贴着皮肤，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比高烧时更甚。这个少年…太可怕了！他仿佛能看透人心！
“愤怒和仇恨是力量，但失控的情绪是毒药。”徐天然的影子将霍雨浩完全笼罩。“如果你想活下去，如果你想拥有力量去…做你想做的事，”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帝天既然把你交付给我，交付给日月帝国，我就要担起这个责任，不是吗？你的第一课，就是控制你的情绪。把眼泪收起来，把仇恨埋进心底。让它成为你的燃料，而不是烧毁你自己的火焰。”
从未处理过的伤疤，被徐天然冷漠地撕裂开来，毫不留情地泼上了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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