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撒入日月帝国，相较于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的宏伟与喧嚣，小院儿倒是显得幽静了些。
霍雨浩跟在徐天然身后，再次回到别院。
到底还是年纪小，经过明德堂的一遭，霍雨浩面上虽还带着些警惕，但肉眼可见地有了些许放松姿态。
徐天然没有直接让他去休息，用眼神示意霍雨浩跟到书房。
徐天然走到窗边坐下，将目光投向站在门口略显局促的霍雨浩身上。
“不坐？”
霍雨浩依言小心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房间里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
徐天然给自己沏了杯茶，轻轻吹了吹热气，道：“整体感觉如何？”
霍雨浩喉头滚动了一下，他清楚徐天然问的不单是武魂，更多的是整个日月帝国。
“很震撼，所有的、都是。”
“嗯。”徐天然的声音听不出咸淡，他轻抿了口茶，“霍雨浩，现在只有你我二人。”
你有什么想坦白的呢？
霍雨浩放到腿上的双手微微攥了攥。
我应该说吗？……把一切都告诉眼前这个心思深沉、手段莫测的哥哥？
告诉他那些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未来”？告诉他星斗大森林相侵相碍的一家魂兽？
霍雨浩主观的不想也不敢，他本能地感到巨大的危险。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空气仿佛凝固了。
……
终于，霍雨浩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他不想欺骗这个帮助了自己的徐哥哥，即使那善意的出发点并非真诚，所以——
“殿下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
“殿下”二字倒是被霍雨浩吐出了孤独一掷的意味。
即使徐天然没有对他正式地介绍过自己，无论是，门卫的态度、还是镜红尘的称呼，徐天然都没有刻意阻止。
霍雨浩知道，徐天然是故意的。
徐天然喝茶的动作未停，勾起嘴角，来自皇族的居高临下之气席卷而来。
“霍雨浩，我不装，是因为我有能力为我的任性买单。”他的声音带起了玩味，“那你呢？”
霍雨浩知道自己此刻必须做出反击，而最好的反击方式是——
“徐哥哥，目前，您与我相互之间无法做到相互信任，那么有些事情，您的猜测终究只能是猜测。”
言外之意，即使我说了，你也未必会相信。
“哦？”徐天然抬眸和霍雨浩对视，他第一次觉得面前少年的眼睛是那么的明亮，“那要看你怎么说了不是吗？”
他又把问题抛给了自己，霍雨浩意识到。
“把你知道的，那些离奇到你自己都不敢信的‘真相’，在他第一次真正逼问时，警告他，然后一股脑地、毫无保留地摊在他面前。打乱他的节奏，让他去猜，让他去验证，让他被信息的洪流冲击得失去判断力。”
回忆梦里老爷爷自己说过的话，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不再躲闪。
“那么，还请徐殿下对我接下来的话，进行评估了——”
……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霍雨浩因为长时间讲话而沙哑的喘息声。
徐天然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细微的、规律的“嗒…嗒…”声。
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最幽暗的寒潭，倒映着跳动的炉火，也倒映着眼前这个刚刚投下了一颗重磅“信息炸弹”的孩子。
他在消化。
他在评估。
他在…震惊。
无论是未来走向的自己还是命运的转折的指引——
这些信息的数量和重要性都庞大到爆炸！荒诞至极！却又…诡异地和他所掌握的部分情报与猜想对上了。
这孩子……不，不对，按照情报来看，霍雨浩不是这种会将“秘密”告诉外人的性格。
除非有人指引…而且还是个极其了解我的人……
徐天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信息炸掉”中挣扎出来，端起茶壶，将霍雨浩面前的茶杯倒满。
现在看来，假设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最有可能指引霍雨浩的人是他口中——那个唯一没有成神的存在。
哈，该说不愧是未来的“我”的大长老吗？还真是给我送了一个“大”惊喜啊！
一个能梦见未来、被帝天亲自托付的“命运之子”？
如果这是真的…意味着什么？他的风险…大到了天际！但同时他的价值…无法估量！
徐天然的目光，又一次在霍雨浩身上。茶满逐客，但因为年龄和受教育程度，他并不知道满茶的含义。
一口气将面前的茶水喝完，温热的茶水滑入喉咙，却丝毫缓解不了他紧绷的神经和干涩的嗓子。霍雨浩乖乖地坐在凳子上等待着徐天然的话。
看着面前无措的家伙和那杯见底的“逐客茶”，徐天然的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奋！
不得不说，霍雨浩口中的那个长老真的真的太了解他了！他享受着这种风险与回报并存的事情！
如果一开始，他看霍雨浩是看一个有趣的棋子。那么经过霍雨浩的“坦白”，霍雨浩成功地跳出了棋盘，变成了值得培养的一个人。
……
良久，徐天然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具压迫感：
“霍雨浩…你赢了。”
站在你背后的那个长老赌赢了——我暂时不会动你。
“至于你所说的…”徐天然的目光扫过霍雨浩苍白的小脸，最终落在他紧握的逆鳞上，“我会去验证。你很聪明，所以我想并不需要我来提醒你你所谓的未来并不一定是你的未来这件事。”
他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他只是将这个巨大的、无法消化的“明牌”信息包，暂时封存，并划定了严格的禁区。
同时，他也给霍雨浩留下了一条活路——用未来的表现和“价值”来证明他今天所说的“真诚”。
“去休息吧，明天会有人专门送你去学习。”徐天然转过身，不再看他，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
霍雨浩如蒙大赦，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书房。留下徐天然一人，站在昏暗的光线下，面对着壁炉中跳跃的火焰，陷入了长久的、深沉的思索。
那敲击扶手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而…惊心动魄。
……
神界，海神殿。
唐三脸色阴沉看向窗外，手中一直摸索着一片破碎的水晶。
那是唐舞桐诞生时便降下斗罗大陆的神识，从一开始唐三便希望自己的女儿在长大后可以去斗罗大陆进行历练。
这缕神识本应是舞桐在斗罗大陆上的保障，却不想仅是命运的一念之间变成了舞桐的一个致命点。
小舞担忧地看着面前刚刚睡下的女儿。
自从那日唐舞桐突然间的昏迷，小舞脸上也失去了笑容。舞桐一直不醒，她凭借海神的身份地位去拜见了生命女神，却不想生命女神看都没看舞桐便摇头表示这不是她能管的。
小舞无措地抱着女儿的同时，唐三也感应到命运长河的异常波动，命运的插手是他未能预料到的，他来到命运长河寻找命运之神并索要解答。
不想得到的却是命运否认。
身处神王之位，唐三可凭借海神中枢对命运进行小幅度的窥探，虽不及命运之神的观测之广，却也深知命运的约束——多事不可言；可言不可谎。
命运之神给的养魂草对舞桐的神识进行韵养，倒也是让其更上了一层，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唐三将手中的水晶放在桌上，脸色依旧沉闷。
前几日刚观测到一缕气运降生的迹象，还未对其进行标记又遇上舞桐出事……
他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划过命运长河的虚影。
一丝微弱却极其精纯的、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精神力波动在感知边缘一闪而逝，带着一丝奇异的熟悉感，还未等唐三做出反应，那股波动彻底隐没在斗罗大陆的屏障之后，再无踪迹。
果然，已被斗罗大陆自动阻挡保护了起来……
本想借用气运之力为唐门振兴，现在看来，终究是徒劳吗……随着魂导器的发展，唐门和暗器真的要被时代埋没了吗？还有办法的，对吧……
让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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