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本就是寒冷的地方,二月末,旱季走到尽头,万物的底蕴几近枯竭,几欲醒来之时。因而纵使望去尽是空旷相似的寂寂之景,厚厚雪容下蛰伏的生命正在轻轻的鼓动着。携带着无数股东的水汽,从上层渗下,化作冰晶随风飘荡散落。天地笼罩着一片白茫茫的光华中,为远处的萨里山隐隐显现,现出一道道白墨参差的痕迹。摩托的轰鸣,自空旷的雪原传来。雪花被顺风而来的少年,甩在身后,填补那一条愈来愈长的拖尾。巡逻的少年紧了紧防冻服的领扣,常年的巡逻经验让他不必抬头都能,确认现在所在的位置。
一一萨里山。作为广袤雪原中万千座山中的一座,这里只能算是平平无奇。
然而,作为肩上职责的履行,他依旧习惯性地抬起了头。
然后他注意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悬崖之上立有一人,正远眺层峦群山,山聆听狂风号鸣。
Gino!
在风山界如此恶劣的气候之中,遇见活人着实令少年心头一惊。
Gino那边的人!
悬崖上的记录者愣了神。她自远处收回视线,转头像传来不和谐之音的山腰。
Gino现在是封山期,你有进山证吗?
???那是……什么?
被上下距离所阻隔,再加上她说话声音本来就小,待到寒风把声音刮了个七七八八传入少年耳中,早已听不真切。
少年放弃了远距离对话,决定直接登山查看情况。
到山顶的最后一小段距离颇有些陡,少年长着凸起的山岩登峰,一步一步,费了不少的力气到达记录者身边。
记录车乌黑的头发随寒风披散浮动,身形窈窕,衣着单薄,只饰一只,翩跹的斑焼蝶。
似是上天嫌春太迟缓,才降下这位陌生来客。
她手执一录音笔,眸子中一片茫然无措,兀立原地,如同不知自己如何而来般好奇的望着陌生的世界。
Gino(莫非是……失忆了。)
????我。
她看向少年。
????我在哪里?
Gino(啧。果不其然,这下麻烦了)
一阵寒风裹挟着雪花袭来,温度骤降,记录者有些瑟瑟发抖,臂弯忽而紧抱着身子。
少年摇了摇头。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件压缩毛毯,将其展开为记录者裹上。
随即拿出一个像扫描仪一样的仪器,对着女孩全身扫描。
女孩默不作声,愣愣地看着。
她墨色的发丝勾勒出影与光,笼罩着眼前忙碌的少年。
断续的记忆碎片在她眼前搅成一团;纠缠不清,像是在海风中露出一角的冰山,始终无法窥探水面之下的深邃。
随着滴的一声响起,少年收起了仪器。
Gino好了没有异想污染,感觉暖和点了吗?
????嗯……
Gino这里是冰封第七小队的住所,你还记得你自己的名字吗?
少女摇摇头,又点点头,接着她又开了口,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能够回答一般。
鸠鸠,九加上一个鸟字的鸠。
听到这句话,少年放松下来。
Gino幸好不是重生者。
Gino我叫Gino汉字怎么写都行,只要符合这个读音就行了。
鸠那,吉诺。
Gino对。
鸠吉诺!
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又高声重复了一遍。
Gino(明明看起来都十五六岁了)
Gino…这,念两遍做甚?
鸠吉诺,这名字真好。
少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Gino(还有些必要的东西要问这不搭边的话题,还是先终止吧。)
Gino话说你刚才在做什么?
鸠我在……哎!
她眼前忽然一亮,毫无征兆的大声起来。
鸠鸠想起来了,鸠是个打碟人哇,鸠在用Aple采样,这里的风景超靓仔的!
Gino(啊……打碟……靓仔……还有Aple……什么跟什么啊。真是个古怪的孩子。)
Gino不过采样的话…你是作曲家吗?
鸠对对对!打碟人!
Gino(果然还是无法达成相互理解。)
风刮得愈发的烈了,吉诺决定还是先带她下山,一会再慢慢问清她的来历。
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迷失到这里的孩子,小姑娘家对此肯定也没少担心。
吉诺小心地带着鸠从山腰下来,骑上他心爱的小摩托,开始发动引擎。
鸠则蹲坐在旁边,观察着排气口。
小摩托的银白色车身呈扁曲的流线型,他既拥有雪地摩托漂亮的履带和滑板,也可以一键改变形态,收起滑板变为机动性超强的录用摩托。
正当吉诺准备叫鸠上车的时候,鸠冷不丁的抬起了头。
鸠吉诺!你的摩托车不会咕咕咕的叫诶。
鸠一般的机车不是会轰咕咕隆咕咕,然后咕咕咕咕的跑起来吗?
Gino那当然,这可是队长专门……
Gino等一下,
Gino咕?
鸠对哦,机车和鸽子的叫声是一样的哦,咕咕咕咕的。
Gino(这,哪跟哪啊?)
Gino…………
Gino好的,咕咕,没问题,咕咕。
一瞬间,从拟声词到人称代词的转换,汉语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呢。
鸠歪了歪脑袋,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猛踏了一下右脚。
鸠才不是咕咕呢!
Gino嗯,咕咕
用极致的敷衍精神强行结束了摩托鸽子说的主题辩论,吉诺把鸠强行拉上了摩托车后座,踩上油门。
Gino坐稳了。
摩托的轰鸣声再度响起,而后二人的身影极速从萨里山离开。
只余下从未止息的寒风,穿过这座古老的山向前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