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银沙

王冬嚼着最后一口烤肠，正琢磨着该往哪边走，巷子里突然传来画板摔在地上的闷响。他循声拐进去时，正看见三个男生把一个少年围在墙角——那少年穿的兜帽滑落在肩上，露出一头极惹眼的白发，连眉毛都是浅浅的白色，此刻正被其中一个寸头男生揪住衣领：“小白毛，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被叫做“小白毛”的少年攥着衣角没吭声，苍白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天生白化病，头发、眉毛、睫毛都是雪一样的白，连皮肤都透着近乎透明的浅色，在人群里总像个异类。刚才他只是坐在巷口画速写，就被这几个路过的男生盯上了。

“哑巴了？”寸头男生见他不说话，抬手就想去摘他鼻梁上的墨镜——那是医生让他戴的，用来遮挡对强光的敏感。封银沙这才猛地偏头躲开，声音又轻又冷：“别碰我。”

“还敢躲？”另一个黄毛男生抬脚就往他脚边的画板踹去，画纸瞬间被踩出几个黑印，“就你这样的怪物，还学别人画画？画出来的东西怕不是也白森森的？”

王冬皱起眉。他不知道在人类世界里的少年为什么头发是白色的，看得懂这是无端的欺负。他往前走了两步，银灰色的眼瞳里没了刚才的温和：“你们欺负人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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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头男生转头看见他，嗤笑一声：“哪来的？想英雄救美？这白毛是个怪物你知道吗？”王冬没理他，径直走到封银沙身边，弯腰捡起被踩脏的画板。画纸上是巷口的老槐树，线条干净又细腻，只是右下角被踩出了个黑脚印。

“这画挺好的。”王冬把画板递给封银沙，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冰凉的，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封银沙接过画板，白色睫毛颤了颤，墨镜后的目光似乎落在王冬脸上，没说话。

“你他妈找事是吧？”寸头男生伸手就往王冬肩上推。王冬侧身躲开，光明女神蝶的魂力在掌心悄悄凝聚，却没真动用，只是抓住对方的手腕轻轻一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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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头男生疼得“嗷”一声，感觉手腕像被温水裹住，软绵却挣不开，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滚。”王冬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黄毛男生还想上来帮忙，被王冬扫了一眼——银灰色的眼瞳在巷口的阴影里亮了亮，瞳仁边缘的灰蓝像淬了冰，那两个男生对视一眼，撂了句“你等着”，灰溜溜地跑了。

巷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封银沙抱着画板靠墙站着，白色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大半张脸。王冬从口袋里掏出刚刚买烤肠时的纸巾递过去：“擦擦吧，手上沾灰了。”

封银沙没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不怕我？他们都说我是怪物。”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王冬蹲下身，帮他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铅笔，墨蓝色的发丝垂下来，和封银沙的白色发丝在阳光下几乎要碰到一起：“为什么要怕？头发颜色不一样而已，又不是会吃人。”他把铅笔递过去，笑了笑，“我叫王冬，冬天的冬，你呢？”

封银沙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封银沙。”他顿了顿，补充道，“银色的银，沙子的沙。”

“挺好听的。”王冬看着他白色的睫毛在墨镜上投下的阴影，“你头发是天生的？像雪一样，挺特别的。”

封银沙猛地抬起头，墨镜后的眼睛似乎睁大了些。这是第一次有人用“特别”形容他的白发，而不是“怪物”或“白毛”。他攥着画板的手指松了松，白色睫毛又颤了颤，没说话，却也没再像刚才那样拒人千里。

王冬从口袋里摸出刚买的草莓糖，剥了颗递过去：“吃吗？甜的。”糖纸在阳光下闪了闪，映得他墨蓝色的发丝暖了些。封银沙犹豫了一下，终于伸出苍白的手，接了过来。

糖在舌尖化开时，封银沙悄悄抬眼，透过墨镜的缝隙看了看王冬——墨蓝色的头发，银灰色的眼睛，像从别的地方来的少年，身上没有那种看怪物的眼神，只有一种干净的温和。他忽然觉得，这个刚认识的少年，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

王冬看着他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心里暗道：原来人类世界也有因为“不一样”而被欺负的人。他咬了咬下唇，忽然说：“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收拾几个小混混还是没问题的。”

封银沙含着糖，没应声，却轻轻点了点头。白色睫毛在墨镜上投下的阴影，好像柔和了许多。巷口的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王冬墨蓝色的发丝和封银沙雪白色的发丝一起晃动，在地面投下两道并排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