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吭哧吭哧地挪动岁安,把他放在了床上。
“呼,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
“顾乐,长久不见,你怎么多了一个爱收留人的毛病?”梁忆安盘腿坐在地毯上。
我嘿嘿一笑,坐下来和她们把我和岁安的事讲了一遍。
“哦吼,怪不得呢,我还想着你怎么变得这么脆弱了。”
“阁主知道顾小先生的安排吗?”
“还没,这件事总归是要谈一谈的,明天的吧。”
“嗯,也好。”
“话说你们都去哪玩了?讲给我听听呗。”
听我这么问,一旁的梁忆安兴奋了起来,朝我这边凑了凑。
“嘿,好玩的事多着呢,这趟旅行,上山下海,基本哪都去了。”
“玩了一圈的大好河山,总是能时不时碰到几只鬼,也算不上好玩,这不,今天刚回来就又碰上这档子事了。”
听着姐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讲,我听得津津有味。
“拍照了吗?发我。”
“我发朋友圈了,你自己看看,老全了。”梁忆安朝我晃晃手里的手机。
“天色有点晚了,我们该回去了。顾小先生,好好休息。”
“好。”
在门口目送着她们走远,我才回到屋中。
“我还有个小房间,今天晚上你在那屋睡。”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要醒的迹象,就像条咸鱼似的躺在床上。
“别装了,起来。”
少年睁开眼睛,一咕噜爬起来,眨着眼睛看着我。
“嘿嘿,师父,我有点饿了。”
“托人带了,饭在来的路上。”
“好的。”
第二天,我早早地出门去找路佐宁。
“咚咚咚。”
“进吧。”
“老大。”我从门外探进半个身子。
房间的窗户开着,风轻抚着窗帘。
路佐宁从左手边的房间走出,手上端着盘早餐。
“顾乐?难得你这么早来找我。”他把早餐放在桌子上,为我找来一把椅子。
“坐吧,一块吃点。”
我坐在椅子上,思考着该怎么开口。
“老大,我带回来个人。”心里的话究竟是说出了口。
“顾乐。”路佐宁放下手里的饭团。
“嗯?”我紧攥着的手心微微冒汗,心里演绎了无数遍他要说的话。
“凭杨安诺的性格,他应该和你讲了逾明塔的旧事吧。”
我点点头,默不作声。
“你已经有了判断对错的能力,我想,在你决定带他回来之前,你肯定反复考虑过这事的对否,人是你带回来的,那就归你管。”路佐宁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很平静自然,就像是在和老友谈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嗯,我知道了。”
我离开了路佐宁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住所,站在大门外,我抬头看着那个牌子一一烟濛轩。原本金黄的字迹,如今有些暗淡了。
上面落了不少灰,有时间该擦擦了。我这么想着迈进了门。
院子中央有一个人,坐在圆石桌旁,手上擦拭着什么东西。
他背对着我,听见声响,他转过了头。
”郑诗怀!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我很是惊喜。
“难道就许我搬走,不许我再搬回来吗?唉,那我还是走吧,再见顾乐。”郑诗怀一脸的伤怀,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就要走了。
“唉,开个玩笑嘛。”以我对他的了解,这家伙又开始演了。
“那好,既然你挽留了,我就不走了。”少年走了才不到半米,一转身又坐回去了。
我嘴角抽了一下。
“之前老大跟我说你大概两个月后就会回来,这都三个多月了,我还以为你死外头了呢。”我跟着走到桌旁坐了下来。“对了,怎么想着回来了?”
“最近外面行情不太好,我回来待着,吃点老本。”
郑诗怀这家伙是在两年前搬走的,外出一次碰见他时,他说他做了杀手,每做一次任务都得二百万起步。我当时听的满眼放光,也想去,但奈何身手不好,只能干羡慕。
之前雇他的人还是很多的,但是最近生意不太景气。
“最近真是太奇怪了,之前雇过我的人基本都死了。”
“你这家伙。”
“要怎么样?我又没做亏心事。”他的手里还在擦着东西。
“擦什么呢?”
“武器啊,我可是个爱惜武器的人。”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一一那是一柄只有小臂长的铁柄,上边隐隐刺着两个字一一锋尾。
上面似乎有什么开关,他把那东西在手里转上两圈,铁柄两侧突然窜出半米长的尖刺。
他把锋尾放在身前,身子微微向下,摆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姿势。
“怎么样?帅翻了吧?”
“啊对对,就你帅。”我朝他翻了个白眼。
“咦,真敷衍,对了,以往这个点儿,姚思何应该在院里啊,怎么不见他,出任务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回道:“他死了。”
郑诗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死了?真死了?”等了好一会儿,见我还是低着头不说话,他沉默了,仰头长叹了一口气,“死了就死吧,抱歉。”
“师父,听说明天有表演,咱能去看看吗?”岁安的小脑袋从我房间门口探了出来,打破了这份沉默。
“好啊,老郑,你也一块吧。”
“行啊,那这费用……”少年慢慢凑近我的耳旁。
“你请客!”
“好!你请……?啊?我请?”少年脸上的表情由惊喜迅速反转为惊讶。
“不行吗?”
“嗨,行。”
晚上我们在院子里支了一个烧烤架,楚伟彦戴着一件围裙,嘴上叼着根牙签,站在炉子前帮我们烤着串。旁边的桌上,放了好些肉和蔬菜,都是他准备的。
一头金黄色短发,在火光的映照下,变成了橘色,耳朵边剃的五角星若隐若现。
这个男生在我们院里的地位,那是相当不错了,各种美食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啊。
“顾乐!你那个小朋友吃辣不啊?”楚伟彦突然喊了一句,我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岁安。
“楚哥,我没问题的。”岁安自己抬头回了话。
“郑诗怀!滚过来帮忙!”听楚伟彦这么一喝,躺在一旁的郑诗怀立马蹦了起来,愣了一下,立马搬了个小凳,挤在了岁安旁边。
“不行啊,这有小朋友要哄啊。”说着还搂上了岁安的肩。
“行,串儿不想吃了是吧?”
“嗨,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最后他还是乖乖地过去帮忙了。
我和岁安待在一块,翻看着手机上门票的价格。
“这有活动啊,三个人一百八,四个人两百,四个人合适啊,楚哥?”我看向楚伟彦。
“可以,我待会儿看看明天的行程。”
“楚哥也去?那感情好啊!”听到楚伟彦也去,郑诗怀又把胳膊搭在了楚伟彦的身上。
因为明天我们都没有事情忙,大家都吃的很尽兴。
“这就是你买的便宜门票?”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郑诗怀不确定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是,你们昨晚谁把致幻蘑菇扔里头烤上了?”
望着面前破败不堪的灰色门帘,长满杂草的门口,我呆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身后的楚伟彦问我,“顾乐,确定是这吗?”
我又反复看了几遍,“手机上的定位就是这啊,进去看看呢?”我掀开门帘向里走去,里面还有两扇门,再往里走,赫然是一扇豪华的大门,我感觉这次门后应该是了。
推开大门,人群热闹的谈论声和爆笑声从门后响起,台阶的最底下有两只老虎在表演节目,边上还有一个人在指挥它们。
是这儿了。
我们几个找了一个视野好的位置坐了下来,节目很精彩,我们几个看的不亦乐乎。
当一个小丑上台表演时,他拿了几个红球在手上抛着,没注意脚下还有一个球,他向后一仰摔在了地上,手里的球朝我们这边飞了过来,郑诗怀坐在我旁边,我伸手在他面前接住了那颗球,朝小丑笑笑,给他抛了回去。
“哎?你这小子不厚道啊,让我失去一个耍帅的机会。”郑诗怀瞪了我一眼。
“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能接住吗?”楚伟彦在岁安旁边笑出了声。
他刚要反击,被我拍了拍肩膀。下面走出来一个男人,穿着燕尾服,他举起手里的喇叭,“现在挑选一名随机观众上台配合表演。”
听到他的这番话,我不禁又联想到了之前在火车站遇到的那个男人,咦,晦气。
五颜六色的灯光在观众台来回扫动着,最后,一束白光落在我的身旁,是郑诗怀。
身边人有些意外,“看吧,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他站起来朝着楚伟彦炫耀,末了,还甩了个头。
郑诗怀上了台,主持人看到他的脸明显愣了一下,我察觉到这点,心里隐隐不安。
“这位先生,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呢?”主持人把话筒递给郑诗怀,眼神变得锐利,一直观察着他的脸。
“郑诗怀。”
“头儿,你说这个人会不会是悬赏令上的那人啊?”
“我看像,一会儿等他下来再看看。”
人群中不时传出几声窃窃私语,我觉察不对,扭头嘱咐楚伟彦看好岁安,自己猫着腰溜了下去。
主持人笑呵呵地招呼郑诗怀到自己面前,把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块布,随后慢慢引着他朝幕后走了进去。
我时刻注意着幕后的动静,一点一点沿着台的边缘向幕布靠近。
突然,音响传出声音,“人在我这,对,就是锋尾。”我听出这是主持人的声音,他没有关掉头上挂的麦克风!
那头忽然响起一阵风声,接着幕布抖动,一个东西被摔在了幕布上,幕布被扯断,裹在他身上,最后散落在了台上。
郑诗怀站在台上,双手抱臂,看着地上的人狼狈地爬起。
观众席上或多或少站出一些人,正向台这边走过来,我很快的发现了他们,爬上台,拉住郑诗怀的手就朝后面跑去。
身后的人突然顿住了,我回头看了一眼,一条黑色的鞭子卷上了他的胳膊,他甩开我的手,从腰上掏出锋尾,银色的长刺瞬间就斩断了那碍眼的东西。
只这一会儿功夫,就又有两个飞镖丢了过来,他轻巧的避开,那飞镖扎在我的脚边,一个扎着两根辫子的姑娘冲了上来,郑诗怀眼神狠厉,我都没看清他怎么出手的,姑娘的头就分家了,悬在半空的银刺还在向下滴着血。
“这悬赏金还真是不好拿。”人群站出来一个光头男人,手上拿着把类似于十字架的镰刀,拖着地,朝我们走来。
“悬赏金?”郑诗怀有些气愤,他一个闪影来到那人的身后,不到一秒,那人就跪在了地上,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缓慢流出,滴在地上,随后他倒了下去。
“我看你们谁敢上来!”郑诗怀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决战的样子,语气很是冰冷,眼里透露着寒光,扫视着所有人。
有几个不怕死的依然往上冲,我甩开长剑,在地上挥出一道亮丽的火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向外跑是不行了希望这儿还有后门,我抓住郑诗怀的胳膊朝幕后跑去。
幕后只有左右两个小门,左侧的门开着,里面是厕所,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右侧的门,出门就碰见了楚伟彦和岁安。
“这边!”他抱着岁安跑在前面给我们带路。
最后,我们躲进了绿化带后面,待到人群的吵闹声远去,我们才喘了一口气。
“你这个杀手做的未免也太失败了吧,还让人给悬赏了。”楚伟彦皱眉看着郑诗怀。
“谁知道呢?”少年瘫坐在地上,闭上眼睛。
岁安跪在地上抱住他,用手轻拍着他的后背。
“我没事的。”郑诗怀抬起头,望着岁安,摸了摸他的脑袋,岁安坐在地上,一声不吭。
“行了,郑诗怀,先看看这个。”楚伟彦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我接过来摆在地上。
这是一张悬赏令,上边画着的人正是郑诗怀,再看赏金,个,十,百,千……三亿?!我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你这家伙是真值钱啊。”
赏金上边有一行红字很扎眼:
“背叛者,过河拆桥,杀害曾经雇主。”我读了出来。
“嗤,他们可真是离谱啊。” 郑诗怀抓起地上的那张悬赏令,又仔细的看了两遍,他的眉毛皱了起来,脸色很是难看。
他把那张悬赏令揣进了衣服里,“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去解决一下这件事。”随后,他一手撑地,准备站起来。
楚伟彦却伸手把他拉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郑诗怀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郑诗怀,你今天状态不好,先回去吧。”
“这事你可管不着我。”
少年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楚伟彦叹了口气,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