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鹤9

雪棠上下打量着他，那眼神里的嫌弃几乎要化为实质。

知鹤您身上那点护体的功德都快散尽了，自己就一点都没察觉到吗？

折颜被这一连串的质问砸得脸色阵青阵白，他活了这几十万年，还从未被一个后辈指着鼻子如此数落过。

他下意识地想反驳，可雪棠说的每一件事，桩桩件件都是事实。

他确实一心扑在青丘和白真身上，确实将毕方送了出去，也确实对鸟族之事疏于管理……

尤其是最后一句，仿佛一道惊雷劈在他神魂之上。

功德散尽？

折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猛地内视己身，原本笼罩在元神周围、厚重如云海的金色功德之光，此刻竟已稀薄得如同晨间薄雾，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彻底消散！

怎么会这样？！

他握着扇子的手猛然收紧，指节泛白，一向从容不迫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慌与骇然。

一直靠在软榻上悠闲看戏的东华帝君，在听到“功德散尽”四个字时，眸光骤然一凛。

那慵懒看戏的姿态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比谁都清楚，折颜这只老凤凰，神魔同体，体内压着一股自洪荒混沌时期便存在的滔天魔气。

折颜之所以能安然无恙地当个避世的闲散上神，全靠着一身救死扶伤积攒下来的无边功德镇压。

一旦功德散尽，魔气失控，折颜入魔……这四海八荒，再无人能制。

即便是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入魔的折颜拉回来。

这丫头，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东华帝君心中巨震，他瞬间明白，折颜这是在不知不觉中着了别人的道，被算计了！

东华帝君的心思电转。

能悄无声息地将折颜算计到这个地步，窃取他护体的功德，放眼四海八荒，除了与他朝夕相处了几十万年的青丘白止，还能有谁？

这么多年，折颜避世于十里桃林，几乎不问世事，唯一往来密切的便是青丘那一家子。

他一身功德，大半都是开天辟地之初救死扶伤积攒下的，即使四处征战有些损耗，也不至于消耗这么大，而且近几十万年虽不再奔波，却也从未做过有损功德之事，怎么会凭空消散至此？

唯一的可能，便是被人用秘法偷走了！

再联想到痴缠墨渊数万年的瑶光，甚至不顾及自己名声，也要赖在昆仑虚，东华帝君的眼神愈发深沉。

瑶光乃是父神亲手带出来的女战神，心高气傲，从远古神魔大战中一路杀伐而来，怎会为了一个男人变得那般疯狂无脑？

又怎会轻易陨落在小小的天翼族战场之上？

如今想来，怕是也着了白家的道，被算计了进去！

好一个青丘白家，好一个狐帝！

想到此处，东华帝君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但他转头看向雪棠时，那股几乎要冻结时空的冷意又瞬间收敛。

他想起自己完全算不出这丫头的命数，心中忽然升起一个荒唐又笃定的念头——或许，这个刚认的义妹，便是天道留给他们这些被蒙在鼓里的老家伙的，最后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