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成为不了活下去的那个啊……”少年浑身湿透,伤口的血色被雨水晕染开,有如蔷薇花般的鲜妍色泽。水灵泊的鞋尖碾上败者的肩膀,将刀尖抵近少年的鼻端。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谁也不会死去。但是现在,水灵泊连自己活着都如此艰辛。
少年仰着的脸颊落了许多的雨水,他伸手想擦去,被水灵泊的刀锋阻止。少年间并不相当的气力,他在过招时能感受到此时的落败者隐隐是更胜他一筹的。
“灵泊,如果你还念旧情的话,可以时常去慰问一下我的母亲吗?没有我在,她会很难生活……”
雨水混淆了泪水,让雨幕中受伤的身躯变得与普通人无异。水灵泊握着刀具的手无法抑制地颤抖着,为什么?为什么生于水家就要为一个涂满金粉堆叠尸身的位置奔逐?明明是一起受教习长大的族人,最后却要刀剑相向,不止对方于死地不罢休。
少年不知是在何时意识到他精神的恍惚的,一把推开刀尖,翻过身捏扼住水灵泊的脖颈。周遭的风雨把他们眼中的世界洗调得浑浊、肮脏,水灵泊睁着眼睛,即便是死,他也想看清楚自己是落于谁手。
但是少年做不到了。
他的腰腹汩汩满溢着血色,只需片刻就再无支撑他身体的力气。少年望着水灵泊的目光,在无光的浮空之下,犹如一个殉道者的诀别书,不光华也不灿烂的、以惨痛的方式逝去。
水灵泊回到了住所,却再也不想见到任何人。短期内不会再凑集这样大规模的淘汰制比赛,所以他可以短暂地放空一阵了。
但是他每晚都做噩梦,一闭眼就是少年血迹斑斑的面孔,还有至死都未合上的双目。那天的腥风血雨侵袭了每一个人,只有他拖着残躯回到了住地。但是谁都没有逃过那场比赛。谁都是落败者。
水灵泊去询问管事者,少年的亲属在何地时,只得到一个回复:落败者亲属的结局也只有一个,被处理掉。没有人比水灵泊更懂这个意思了,此前的淘汰赛上,他就是以一己之力处理、淘汰了除自己以外的选手。
持续的失魂落魄和受冻、伤口发炎造成的高烧久久不退,水灵泊用手覆盖住眼睛,他不想让妹妹看到他脆弱得易被击倒的模样。如果他也失于人手、与胜利挥之交臂就会和少年的下场一模一样。
“哥哥,如果我的存在会让你很辛苦的话,那就让我来替你做那些你不愿意做的事好了。”
水灵泊支起半身望向坐在房室另一处的莹白发色少女,一种不安感油然而生。
但是属于水灵泊人生的判刑书还是下定了。
因为他一时心软,差点被反杀。掌权的老者认定他是不够心狠的缘故,决意在他高烧重病虚脱之时押着他眼看着自己的妹妹被推上战场。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仅有的亲人殒身车海。
自此,水灵泊对这个堆叠他青少时期的地方再无眷恋,拼尽全力地逃离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