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潋于眼

水灵泊很敏锐，他从少女颤抖着道出的话语里提取到了他极尽所能去追求的事物，或许，王默的想法，也和他相近呢？怯懦的字句其中沁着的情绪就像是沙漠大旱时久违的一场雨，让他憧憬这样跳动得鲜明的情绪。

少女泛琥珀色的瞳仁沁着一点光亮，挥洒在水灵泊眼中无垠的湖水之上。她的嘴唇抖了抖，似是犹豫又非犹豫，那些心里的话又在一瞬间变成了黏糊的糯米糍，在口中犯浑，怎么吐也吐不出。

光影得益于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叶笼罩在两人的身上，空中漂浮的微小粒子在光天白日之下无所遁形，无序地飘洒向四处无尽头的路。周遭的、独属于自然掀起的风致使树叶摩挲的声音也静了下来，好像再没有什么能阻隔她把心意托出。

王默望着水灵泊蔚蓝得像打磨过的宝石的双眼，像是沉醉在了那一汪湖水之中，缓慢地、无节律地呼吸着，然后结结巴巴地呢喃着，似是身处无人之境：“水哥哥，其实我……”

“阿水！”

两人几乎是同频率回的头，水灵泊下意识地蹙了一下眉头，看清楚来人后没有太过意外的反应，只是方才的话太要紧，却在刚说出几个字来就被截断。水灵泊漠然，无言地回过脸，端详身边少女的反应。

她方才像是步入了唯独水灵泊与她所在的二人世界，适才回过神来，几乎出了一背的冷汗。王默太紧张了，嘴唇都在发抖，方才被忽略掉的秋风又卷起来了，把一团又一团的沙砾吹入她的眼睛。王默忍不住闭眼揉了揉，像是经历了一场敌我对峙的梦境一般，此刻只剩劫后余生的无力与空乏感。

叫住水灵泊的人很快就走了过来，背着手心情颇为爽快地开口：“原来是你们在一块啊。刚刚不是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我只是看到阿水才来打个招呼的，你别介意哈。”

王默强撑着笑脸抬起头来，那撮深紫色的发丝入目时她就想到了是谁。她只觉得难堪得无地自容，几乎要僵在座位上，嘴唇机械地一张一合：“啊，好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关系的。”每根骨头的缝隙里都像是灌进了凉风，在王默的脑海里吱嘎吱嘎地作响。她有点不由自己的打起冷颤来，倒吸着凉气。

见到好友，水灵泊的声音冷了几分，但也和他平常待人接物的样子无异：“你怎么来了？”颜爵的狐狸眼一转，挑了挑眉头，爽朗地开口：“我本来要去吃午饭的，突然想起来你在我楼下的考场考试，所以就去找你咯。结果没看到你，就来校道碰碰运气，没想到刚走几步就见到你了。”

或许颜爵的到来，打断的不只是她的话，还是冥冥之中在告诫她别太快的表露心意。因为一旦说出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落得现在这个境地反倒是及时止损的好。王默的眼睫经由阳光照射落下虚影，斑驳的树影也恰似她不敢轻易表露的心。

“既然碰到了你们，那干脆就一起去吃饭，坐下来慢慢聊呗？”颜爵有点大大咧咧地向后一坐，坐到了与水灵泊相对的石椅上，也不在意有没有灰尘。目光波及水灵泊和王默时，是水灵泊望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噤声。

“默默，刚才你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完。现在你可以说给我听了。”水灵泊放缓了话音，正欲引导少女继续说话时，王默一下子像从梦中惊醒的那样，笑得勉强，两侧的发丝被风从耳后吹到脸颊旁，垂下遮住了她发红的眼睛。王默情急之下站起身来朝两人摆摆手，有些无措地开口。

话语势急，王默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话撂下：“抱歉，我下午还有考试，要回去复习所以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吧，再见。”然后拎起书包就匆匆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