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百龄坛空降捞人现场是计划之外的，在场众人中大部分都觉得她已经死了，按时间来算从她消失到现在坟头草都该长出来了。事实上她也是才复工不久，回来后接手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处理了全医院的快递信息，而琴酒和伏特加与她有过交接工作，对于她的出现就没有很意外了。

  当然百龄坛是会给人们带来惊喜与惊吓的存在，根据交接的专业人员带来的影像资料，琴酒得知实验有了突破性进展。具体表现为百龄坛三更半夜不仅从突然开机，还从充电仓里爬出来。

  监控画面拍到的她是披头散发，身上披着实验室里拿的白大褂，双脚赤裸着在走廊里闲逛，但凡这楼里有一个唯物主义不够坚定的都得把她认成阿飘。

  以目前的技术手段并不能实现既保留完整系统又彻底清除病毒，前者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专家们只得尽力而为。目前为止，百龄坛仍然有一部分受到病毒影响并未恢复如初，但她已经通过测试可以正常工作了，至于一些个“小毛病”，只能说无伤大雅。这群人真的很喜欢给别人下“不影响工作”的定义。

  换回旧记忆卡，那些个病毒支配下的疯癫瞬间有被保留下来，噎得百龄坛半天说不出话来。

  “别傻愣着了。”

  “Gin，你杀了我吧！来来来，往这儿开枪，打死我得了，活着真没意思。”

  “刚回来你发什么神经？”

  “唉——”她突然原地蹲下抱成一团，“我怎么会干出这么多蠢事！”

  琴酒替她完整保存那段时间的记忆的目的算是达成了，这可是她自己给自己带来的精神伤害。

  “知道自己蠢了，就回来把工作进度补上，这个月你的业绩现在还是垫底状态。”

  “不行我得把这段删掉，带着这种社死记忆我那还有脸回去工作。”她边说边坐到电脑前面准备进行手动失忆。

  但琴酒反应过来了，直接把人连椅子一起扯开：“不许再碰我的电脑了。”她不知道自己搞坏了多少台电脑，更不知道琴酒换的新电脑没能成功让财务报销。

  事实上她并不能独立完成对记忆卡内容的处理，也没有人会帮她，所以她只能顶着城墙厚的脸皮回去上班，并且决定谁敢再提这件事就让人原地离职。作为受害者的众人比她更想忘掉这段回忆，在组织里多少是有点与她保持距离的。

  不久之后的星期五，那位先生亲自下令，要求除掉前组织成员现任FBI搜查官赤井秀一，并且这个任务由还在观察期的基尔去执行。

  这就是把人往火坑里推，连那位先生都店名要求除掉的必定绝非等闲之辈，即使是出于对基尔的不信任也未免有些为难人了。

  “听说你这道疤就是被他打的，那个赤井秀一，可不是轻易能铲除掉的人物。”百龄坛开始毛遂自荐，想要插手这次任务，凭她的耐造程度确实能给行动添一分胜算。

  “不要以为看了两三页文件就足够了解了，那几年英国的水把你灌傻了。”的确作为卧底的赤井秀一以莱伊的身份在组织内最为活跃的时期以及他卧底身份暴露叛逃时，百龄坛人都在海的那边，“那家伙的鼻子比一般人敏锐一倍，要是他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就会看穿这是陷阱，立刻掉头走人。所以我们只能从那个家伙的子弹射程之外监视事情的发展，借着安装在Kir身上的窃听器还有摄相机。”

  晚上七点，在来叶山第七个左转转角处的前方，基尔已经提前到那边并进行了设备调试，远在射程范围外的保时捷里，透过有夜视功能的摄像机拍到的画面呈现在小型显示屏上。其实这个位置就在基尔的正对面，等到雪佛兰从对向车道驶来，刚好是背对着这边的。

  百龄坛坐在后座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记忆卡里剩下的有关他的部分并不算多，是她调来这边后的第一份正式工作，那会儿真的有在把她当公司使唤。

  看到打穿肺部的第一枪她下意识皱眉，枪声在四下无人的山里格外清晰，甚至有在耳边回荡。窃听器那边传来男人痛苦的喘息声，这个摄像机清晰拍出了嘴角和指缝间渗出的暗红色液体。

  “朝他的头再开一枪，这样赤井那个家伙的生命才算完全结束。”从这个角度看琴酒脸上的表情是诡异的，凝重却又有难掩的笑意。

  这让百龄坛有些异样的感觉，她想回去了，只是刚刚摸上车门，窃听器那头便传来人声：“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下意识去看，画面上是血花四溅男人应声倒下，她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只觉得刚刚那声枪声格外响亮。匆匆下了车会到自己的车上，在看到汽车爆炸前离开这里。

  之后连新闻上也报道了来叶山上的男性焦尸，组织通过观察FBI的反应也判断赤井秀一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颗眼中钉就此彻底铲除，她没办法像琴酒他们那样面露喜色，反而心里五味杂陈。

  这一晚她翻出了很多旧事，她也不止一次处决过叛徒，然而这样亲眼目睹对方在自己眼前咽气还是头一回。她身边的每一个同事，无论忠诚与否都会有这样一天，在组织里寿终正寝的可谓是凤毛麟角，他们大概率死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即使落网被捕了，组织也会先法律一步判处其死刑。

  人活着，就会死。但对死亡没有概念的百龄坛只会一直活下去，带着现在的记忆，或者哪天又被清除。人直到脑死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结束，那她如果重装了系统算不算“百龄坛”也已经死了？就像她企图删掉社死记忆一般，即使不记得了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