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浅20

上官浅平日里都是早早上榻躺着的，能不能睡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基本上不会等他回来，毕竟二人的关系一直紧绷绷的，面对面的时刻总有那么几分尴尬存在，而今日，却是十分令人意外。

夜已过半，雪堆积了不知道多少层，偌大的宫门灯火阑珊，而她还在灯下等他。

宫尚角走进屋子关上门：

“怎么还没睡？”

宫尚角早习惯了回来时只有他一个人，今夜一进门就看到她，倒让他有些不习惯。

上官浅扶着桌边站起来，坐太久了腿麻，有些没站稳，宫尚角急忙跑过来扶她。

两人双双坐下后，上官浅才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今夜等你，是想与你聊聊。”

宫尚角盯着她的眼睛，静静等她发话。

“也不准备聊多少，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

宫尚角立马接话：“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官浅愕然，愣了愣，才问出第一个问题：

“四年前你强行将我带回，并将我软禁于此。对于此事，你曾可有过悔意？”

宫尚角一愣，随后轻轻点头：

“有过。”

在他无数次看到上官浅眼角泪的瞬间，在每个夜晚上官浅默不作声地疏远他的瞬间，在每个想拥抱她却不敢伸手的瞬间……”

很多时候，崩溃的瞬间也就那么几个，可却贯穿了他的四年。

“那如果重来一次……”

宫尚角毫不犹豫地说：“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上官浅默声，听他说下去。

“浅浅，我舍不得你死，当时那个情况，无锋不会放过你的，我如果不这么做，我就保不住你。”

上官浅嘴角轻轻抽动，像是在笑。

“呵，保不住我……”

“那你昔日在宫门口与我交手，拿走无量流火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我的处境呢？你同宫门上下给我下套的时候你可曾想过这么做会给我带来什么呢？”

“宫尚角，我这四年来所受的痛苦并不比你少半分，它们都是你带给我的，我上官浅从来都不是攀附大树生长的菟丝花，你没资格替我做决定，是生是死，我上官浅可以自己决定，你懂我的意思吗？”

上官浅的言外之意很简单，她是在怪他当年不经她同意就将她软禁在宫门，这四年来，她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我懂，浅浅，是我对不起你。”

宫尚角在外人面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杀伐果断的宫二先生，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在她面前变得小心翼翼，甚至可以用唯唯诺诺来形容，她的一个眼神可以让他内心撕裂半晌。

他是真的怕失去她。

上官浅看着宫尚角渐渐红润的眼眶，却没再说什么了。

“我累了，睡吧。”

上官浅说罢，便站起来，松了口气般走向床边躺下。

想做的事做了，想问的话问了，接下来，就是放手一搏的时刻了。

她在黑暗里握紧拳头，直到身侧的床榻沉了沉，她才微微放松下来，耳边回响的是砰砰直跳的心跳声。

四年了，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