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哪吒1

陈塘关的风裹挟着咸腥的水汽，狠狠砸在城楼上。

哪吒手中火尖枪“当啷”坠地，银枪头磕在青石板上，溅起的火星转瞬被漫天雨丝浇灭。

李靖按在剑柄上的手青筋暴起，殷夫人早已哭得瘫软在地，被侍女死死扶住，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咤儿，娘不要你还，娘只要你活着……”

哪吒却未曾回头，只抬手扯断腰间混天绫。

那曾随他闹海的红绫被雨水浸透，贴在少年单薄的脊背，像一道凝固的血痕。

他右手反握青铜剑，剑刃映着他眼底决绝的光，竟比头顶雷鸣更亮。“父亲母亲，此身血肉皆拜爹娘所赐，今日便物归原主。”

他声音不高，却穿透雨幕，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此后世间再无李靖之子，只余哪吒一人罪孽，与陈塘关无关。”

剑刃划破皮肉的声响，被暴雨与龙王的咆哮掩盖。

第一剑斩落左臂时，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脚下青砖，顺着城垛缝隙蜿蜒而下，竟在湍急的洪水中冲出一道短暂的血痕。

哪吒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却死死咬住牙关，不让一声痛呼溢出。

他看着飘落的左臂，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只抬手将剑换至左手，刀尖对准自己小腹。

“哪吒！你敢！”敖广立于浪头，见他动真格，竟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四海龙王聚起的滔天大浪，在少年决绝的姿态前，竟似有了片刻的凝滞。

哪吒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惨烈的笑。“有何不敢？”他左手发力，剑刃径直刺入腹中，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手腕翻转，硬生生将腹部剖开，鲜血混着内脏碎片涌出，顺着衣袍下摆滴落，在脚下积成一滩暗红的水洼。

“敖广，我哪吒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剜心剔骨，便抵你龙族两条性命。若还不肯退去，我便是魂飞魄散，也要拉着你们一同去凌霄殿辨个是非！”

他说着，右手颤抖着探入腹中，指尖触到温热的内脏，却没有半分犹豫，硬生生将肋骨一根根掰断。

每一次骨骼断裂的脆响，都让城楼上的士兵们不忍卒视，殷夫人更是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李靖望着儿子逐渐苍白的脸，终是忍不住嘶吼“逆子！你这是要毁了李家啊！”

哪吒却转头看他，眼中竟带着一丝释然。

“父亲，孩儿不孝，不能为李家争光，却也绝不让李家因我蒙难。”

他将掰下的肋骨递向李靖，鲜血顺着指缝不断滴落，“这骨，是父亲给予的支撑，这肉，是母亲十月怀胎的恩情。今日哪吒尽数奉还，从此父是父，母是母，孩儿与李家，两不相欠。”

话音落时，他猛地将手中残剑刺入心口。

剑尖穿透后背，带出的血柱溅在城墙上，宛如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

哪吒的身体晃了晃，却依旧挺直脊背，目光灼灼地盯着四海龙王“现在，你们可还满意？”

敖广望着城楼上那具逐渐失去生机的躯体，少年的胸腔被掏空，骨骼散落一地，唯有那双眼睛，即便失去神采，依旧带着不屈的锋芒。

他心中竟生出一丝寒意，终是挥手道：“撤水。”

洪潮渐渐退去，雨势也随之减弱。

哪吒的身体缓缓倒下，落在那滩血肉模糊之中，混天绫早已被鲜血浸透，紧紧缠绕着他残存的躯体。

殷夫人挣脱侍女，扑到哪吒身边，将他抱在怀中，一遍遍地唤着他的名字，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李靖站在原地，望着儿子散落的骸骨，手中紧紧攥着那根沾血的肋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城楼下，百姓们望着城楼上的惨状，不知是谁先跪下，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跪倒在地，朝着哪吒的方向叩拜。

风停雨歇，天边渐渐透出一丝微光。陈塘关的城楼上，只余下殷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与那具早已没了气息，却依旧保持着决绝姿态的少年躯体。

而这时一道无人可见的光照射在了哪吒的残骸之上，而这残骸居然以肉眼可见的快速愈合，骨肉从新生长。

不到一会哪吒又完整无缺的出现了。

“吒儿，吒儿，你没事，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殷十娘激动的扑过去就要抱着哪吒，可是哪吒睁眼后却是目光呆愣了一瞬。

而此时李靖爆呵道，“逆子，你敢偷天换日，行欺骗之举，这要是被龙王知道了，我们整个陈塘关就完了！”

本就因为接收了哪吒的记忆还有些愣神的沐画，听了李靖的话，眉头一挑。

“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我以刮肉还母剃骨还父，我该还的都还了，若是龙王因我没死而怪罪陈塘关，不还有你李靖吗？”

“我…”李靖不敢置信。

“对，你，你也可以削骨剃肉来赎罪！子不教父之过，我之过，不就是你之过吗，不应该你来赎罪吗？怎么……你……不敢！”沐画的话带着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