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魏无羡巳时末才醒,刚睁开眼睛便看见蓝忘机提着食盒走进来。
魏无羡扶着酸痛的腰身,毫无杀伤力的瞪了蓝忘机一眼:“你看你干得好事,我还说今日要带着思追他们上街买东西呢!”
蓝忘机放下手中的食盒,坐到床边带着灵力给魏无羡揉腰:“昨晚你不是这么说的。”
原本蓝忘机还顾及魏无羡的身体不肯,但是耐不住他缠上来的手脚撩拨,只能来一次,再来一次……
魏无羡脸色一红,不肯承认:“蓝湛!我没有!”
蓝忘机最是知道怎么样安抚炸了毛的魏无羡,为他揉了半晌腰后,又哄着对方穿好衣物,吃了早饭,两人才走出“忘羡居”的大门。
蓝思追和蓝景仪早就等在了大门口,远远见魏无羡整个人赖在蓝忘机怀里,不禁嘟囔着:“昨日还说今天要出门,要早一点,结果这都快午时了,才见他出来……”
蓝思追闻言赶紧撞了撞蓝景仪的手臂,打断了他的碎碎念,可大家都是修士,再小的声音也都听清了。
魏无羡走上前来,转了转手上的陈情,看了蓝景仪一眼,下一刻陈情就落在了他头上,惹来蓝景仪一声惊呼:“你干嘛?”
“蓝景仪!又说我坏话呢是吧?”魏无羡作势又举起陈情。
蓝景仪赶紧将蓝思追拉到自己身前挡住,看着跟上魏无羡的蓝忘机,他颇识时务道:“魏前辈,我错了,不敢了。”
对着蓝思追,魏无羡自然是不会下手了,轻轻拧了一把他脸上未褪干净的婴儿肥:“思追儿,今天羡哥哥带你上街,开心吗?”
蓝思追笑着点了点头:“嗯!”
看着带着蓝思追远去的魏无羡,蓝忘机微微一笑,如此鲜活的他曾经只出现他的梦里,还好,他回来了。
今日上街是魏无羡提议的,魏府里的东西都是蓝忘机置办的,自然是最合他心意的,只是作为一家之主,魏无羡表示还是要自己选几样东西才行。
魏无羡只顾着挑挑拣拣,不一会儿,身后跟着的蓝思追和蓝景仪手上就拿满了东西。
蓝景仪又接过魏无羡递过来的一盒点心,实在觉得忍无可忍,对着一边的蓝思追抱怨道:“又不是不出来了,买这么多干嘛?”
蓝思追看着正挽着蓝忘机手臂说话的魏无羡,微微一笑:“过几日魏前辈生辰,含光君已经发帖给各大世家,要给魏前辈行及冠之礼,所以这几日魏前辈恐怕不得空闲。”
蓝景仪并不知道此事,很是吃了一惊:“及冠之礼?魏前辈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了吧?”
蓝思追看了一眼前面高兴的魏无羡,眸中闪过一丝心痛:“魏前辈前世离世时虽已经二十一岁,但因困于乱葬岗,无人给他办冠礼,今世魏前辈借莫公子之身重生,已是新生,所以含光君想为他补上。”
这是蓝忘机一早便在计划的,为此特地召开清谈会,将夷陵划在魏无羡名下,在此为他开府正名。
十月末日的清晨,尚在被窝里眼神迷离的魏无羡就被蓝忘机拉了起来。
魏无羡由着蓝忘机为他穿好中衣,然后挽着他从里间出来,他靠在蓝忘机肩上撒娇道:“蓝湛,羡羡起不来,不想起来~”
蓝忘机轻轻一笑,安抚般的拍了拍魏无羡:“众宾客陆续前来,叔父和兄长已至。”
魏无羡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今日是他的冠礼啊!
前厅,许多仙门世家已经到了。
原本众人接到帖子之后还在犹豫观望,结果蓝氏和聂氏当即表示会及时赴宴,蓝老先生更是领下冠礼的正宾,云梦江氏没说去还是不去,但是从清谈会上江澄没有反对划夷陵在魏无羡名下便能觉出态度,至于金氏,如今实力大减,金氏长老正愁没有办法和仙督处好关系,哪能放过?
如此,几大家族先表了态,其他世家也不敢再有异议。
几个要好的世家坐在一起,看着忙里忙外的都是蓝氏弟子,于是其中一个宗主道:“这魏无羡什么时候与仙督家关系这么好了?竟连蓝老先生都请得动?”
“啧啧啧,杨兄消息竟如此封闭,你不知那魏无羡要与含光君结为道侣了吗?”
“什么?这?两个男子?蓝老先生也同意?”
“你看现在这个样子,像是没同意吗?”
“好像也是啊”
……
诸如此类的讨论层出不穷,有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的知道魏无羡品性的人会赞一句般配,也有冥顽不灵的心中不服却又并不敢宣之于口。
但现在的仙门百家中,蓝氏和聂氏同仇敌忾,蓝氏有仙督蓝忘机和夷陵老祖魏无羡在,再加上宗主蓝曦臣,三位宗师在手,已是玄门第一,而聂氏,经过金光瑶一事,早已没人敢小看这曾经“一问三不知”的聂宗主了。
蓝聂两家虽有赤峰尊和泽芜君之事在前,却到底没有影响到两家的世交关系,蓝曦臣出关后,曾亲赴不净世与聂怀桑彻谈,后身领戒鞭之罚,以平当年之事。
巳时正,及冠大典开始。
厅中的桌子正中摆着魏长泽和藏色散人的牌位,是魏无羡和蓝忘机亲手所刻。
蓝曦臣上前一步,对着厅中来观礼的众人道:“家弟无羡,今年二十行冠礼,谢诸位前来,请冠者出。”
蓝忘机带着蓝氏弟子亲自奏乐,迎着乐声,魏无羡从侧厅而来,身后跟着端着托盘的蓝思追和蓝景仪,以及一个毛遂自荐而来的欧阳子真。
金凌坐在一边的宗主席上,看着蓝景仪三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接到蓝氏发的帖子时,送信的蓝氏弟子曾转达蓝忘机的意思,若他愿意,执事之位可以为他留一个。
当时他不是没想过来做这场冠礼的执事,可是当他去问金家长老时,长老却说:“阿凌,金氏如今的名声你也知道,现在的金氏不适合再出风头,韬光养晦才是正道,你要快些成长,做一个合格的金氏宗主,让兰陵金氏重回四大家族之列。”
一身短打的魏无羡一步一步走到香案前站定,他从未想过自己竟还能有一个如此隆重的冠礼。当时蓝忘机跟他说时,他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是担心,他担心自己做不好。
魏无羡坐到冠者席上,只听蓝曦臣道:“初加冠。”
蓝启仁作为这场冠礼的正宾,只见他上前盥手拭干之后,在魏无羡席前站定,为他略微整理头发,而后捧着冠的蓝思追上前,蓝启仁右手持冠的后端,左手持冠的前端,仪容舒扬行至魏无羡面前立定,开口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说完,蓝启仁放下手中的冠,蓝思追退下,魏无羡深深一拜,又听蓝曦臣道:“冠者着深衣。”
捧着深衣的欧阳子真上前,蓝启仁拿过,帮着魏无羡穿好深衣,然后说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如此便到了冠礼的最后一次加冠,蓝曦臣接着道:“三加冠。”
蓝景仪和蓝思追捧着托盘一左一右上前,蓝启仁先拿过托盘中的广袖宽袍给魏无羡穿上,这是一套以黑色为主的外袍,但若细看,便能看出袖口和衣摆处用暗红线绣的卷云纹和鹤纹。
魏无羡不禁想起自己曾和蓝忘机在夜猎时遇见一对白鹤,无意间感叹过一句:“看它们隐在这山林中,倒是自由洒脱的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蓝忘机将那话记在了心底:“若有一日你开宗立派,可想以鹤纹为徽?”
魏无羡没有深想,笑着赖在蓝忘机怀中:“蓝二哥哥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不过以前你若问我,我定没有想法,现在嘛,我看鹤纹就很不错。”
那时倒没想到,这鹤纹真的会有一天穿在了自己身上。
魏无羡想得太多,一时没有动作,蓝曦臣只好开口提示:“无羡,坐好,低头。”
他这才反应过来坐好,蓝启仁拿过蓝思追手中的冠,仔细的给魏无羡带上,然后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此冠很高,通体银白,以云纹为底,上有仙鹤,做展翅腾飞之状,雕工细致,栩栩如生,是蓝忘机亲手所制。
魏无羡端正一拜,站起身后,再朝着来往宾客一拜,以作为观礼答谢,至此这场冠礼结束。
就在众人离去之前,蓝忘机上前拉住魏无羡的手,清冷的声音落在每个人的耳中:“一个月后,我与魏婴的合籍大典将在云深不知处举行。”
一些早已知情的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知情的直接一愣,不自觉的看向蓝氏那边,却见蓝启仁和蓝曦臣并无其他表情,便知此事蓝家已经同意。
魏无羡听着众人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祝福,轻轻一笑并不在乎,于他而言,蓝忘机才是最重要的。
金凌站在江澄身边,一脸震惊道:“舅舅,他们这是……”
江澄看了金凌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是他明白了一件事。
魏无羡不会再回莲花坞,他们也回不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