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音笑容一僵,却很快又恢复那副乖巧模样:“是妾身叨扰了,夫人好生休息。”
待她退出房门,阮惜文立刻唤来苏喜:
“去查查,周如音近日可接触过什么道士、姑子。”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案上《大理寺律例》哗哗翻动,恰好停在“诬告反坐”那一页。
阮惜文早已洞悉周如音的盘算。前世那道士一句“赤脚鬼转世”,害得寒雁甫一出生便被弃如敝履。这一世,她岂会再给周如音机会?
周如音前脚刚找上那游方道士,后脚便被阮惜文的人截住。
“道长留步。”苏喜将沉甸甸的银袋塞进道士手中,低声道,“我家夫人出三倍价钱,请您来我府上那日好好说道说道——周姨娘这个‘赤脚鬼’,是怎么克庄府老爷的。”
道士掂了掂银袋,眼珠一转,谄笑道:“夫人放心,贫道最擅‘相面断命’……”
翌日,庄府设坛作法。
周如音满心期待地站在一旁,等着道士指认阮惜文腹中胎儿不祥。
谁知那道士桃木剑一指,竟直直对准了她,厉声喝道:“此女额生煞纹,目含阴翳,分明是‘赤脚鬼’托生!庄大人近来官场不顺,府上不安,皆因她阴气缠身,克主克夫!”
庄仕洋眉头紧锁,目光在周如音和道士之间来回游移,显然并不尽信。
——周如音跟了他这么久,向来温顺体贴,怎么可能是邪祟?
可转念一想,最近半个月,他在朝中屡屡受挫,原本十拿九稳的升迁机会莫名其妙丢了,就连平日交好的同僚也对他避之不及。更蹊跷的是,阮惜文这几日突然病恹恹的,御医看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周如音见庄仕洋神色犹疑,顿时慌了神,尖声指着阮惜文叫道:“胡说!明明她才是!她腹中的孩子才是——”
话未说完,道士猛地一挥拂尘,厉声打断:“妖女!还敢攀诬主母?!”
他袖中暗藏的符纸无风自燃,青烟缭绕间,众人皆惊。庄仕洋更是被这“神通”震住,下意识后退半步。
“够了!”庄仕洋一把拽住癫狂的周如音,生怕她冲撞了阮惜文的肚子。他额角渗出冷汗,强作镇定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仆人们低着头快步退下,而阮惜文虚弱地靠在苏喜肩上,唇角却掠过一丝冷笑——
她早让苏喜在周如音的胭脂里掺了会让人烦躁的药粉,又在自己饮食中动了手脚,做出病态。至于庄仕洋的仕途?不过是她通过父亲的人脉,暗中使了点绊子。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周如音被拖走时,发髻散乱,金钗坠地,像只被雨打湿的雀鸟。而阮惜文抚着微隆的腹部,轻声呢喃:
“寒雁,娘亲给你出气了。”
庄仕洋望着雨中模糊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宅院里的每一个人,都变得陌生起来。
周如音被锁在房中,门外守着两名粗壮的婆子。她伏在窗边,十指死死扣着窗棂,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比起前世被庄仕洋亲手打断双腿、扔进柴房的阮惜文,这样的惩罚确实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