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山海:交易

萧秋水强撑着虚软无力的身体，感觉到四肢被粗糙的绳索紧紧捆绑在冰冷的刑架上。他抬起头，水珠顺着额发滑落，视线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截纤细却蕴含着力量的手腕。他顺着那手腕缓缓向上看去，哑声问道：“你……是谁？”

那只手的主人闻言，非但没有退开，反而伸出两根手指，略带轻佻地抬起了他湿透的下颌，迫使他的目光与自己对视。一张美艳逼人、却带着几分凌厉煞气的脸庞凑近了他，朱唇微启：“我是唐柔的姐姐，唐方。也是将你请来此地的人。”

彻底看清了这张脸，萧秋水脑中的混沌迅速退去，记忆如潮水般涌回——峡谷激战，迷雾，甜腻的异香……他扯了扯嘴角，竟露出一个略显虚弱却依旧从容的笑意，声音虽低，却清晰可辨：“呵……早就听闻蜀中唐门，就数唐方姑娘不仅暗器功夫独步天下，容貌更是冠绝群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唐方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类恭维话她自幼听得多了，早已免疫，心中甚至生出几分厌烦。她指尖稍稍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萧秋水的皮肤里，语气冷了几分：“巧舌如簧。萧掌门，你该知道，在这里，油嘴滑舌只会让你死得更快。说，英雄令在哪？”

萧秋水被她掐得轻咳了两声，苍白的脸上因窒息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他喘了口气，并不直接回答，反而抬起眼，目光直视唐方那双妩媚却冰冷的眸子，反问道：“唐姑娘……我将英雄令给你，你……又能给我什么？”

唐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即便身陷囹圄，狼狈不堪，依旧难掩其清俊的容貌和眉宇间那份独特的坚韧。尤其是此刻，他脸色苍白，长发湿漉，几缕墨发粘在颊边，竟比寻常男子多了几分令人心动的柔美与脆弱感，偏偏眼神却又如此明亮不屈。这种强烈的反差，让见惯了各色人等的唐方，心中也莫名地动了一下。

一个大胆而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她松开钳制他下巴的手，转而用指尖轻轻划过他线条优美的下颌，笑容变得有些玩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你方才既夸我貌美……那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将英雄令乖乖奉上，我呢，便饶你不死，并且……”她故意顿了顿，欣赏着萧秋水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缓缓道，“许你入赘我唐门，做我的夫君。如此一来，英雄令归我唐门，你也得个安身立命之所，岂非两全其美？”

萧秋水闻言，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先是愕然，随即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他下意识地想：这话万幸没让方小宝那家伙听见，否则以他的醋劲儿和暴脾气，怕是能当场把这唐门地牢的顶都给掀了。脑海中浮现出方多病瞪圆了眼睛、气鼓鼓的模样，萧秋水竟一时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那笑声在阴冷的地牢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