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烛火未燃，唯有清冷月辉。在李沉舟话音落下的寂静中，他缓缓抬起手，竟主动掀开了那一直遮掩面容的黑色帽纱。
帽纱滑落，月光毫无阻碍地照亮了他的脸庞。
萧秋水纵然早已从方多病口中得知此事，但亲眼见到，瞳孔仍是控制不住地微微一缩。方多病持剑的手也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
那是一张与萧秋水极为相似的脸！眉眼轮廓，鼻梁唇形，至少有八九分相像！若非两人气质迥异——萧秋水清俊中带着凛然正气，而李沉舟眉宇间则萦绕着一种深沉的霸者威严与历经风霜的沧桑——乍一看去，几乎会让人误以为是孪生兄弟。
“想必，萧掌门应该已经知道，我与你……生得颇为相似了吧？”李沉舟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萧秋水收敛心神，点了点头：“不错。那日金顶之后，方多病便告知了我。”他心中疑窦丛生，不明白李沉舟为何突然以此事开场。
李沉舟的目光在萧秋水脸上停留片刻，又扫了一眼依旧持剑戒备、衣衫同样有些凌乱的方多病，语气里忽然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意味，甚至隐隐有一丝……调侃？
“说起来，也是托了这张脸的福。”他淡淡道，“那日峨眉，方大侠惊见李某真容，心神震动，剑势稍滞，才让李某侥幸躲过一劫。”他话锋随即一转，竟直接问道，“我倒是很好奇，方才二位衣衫不整，同处一榻……是在做什么？”
这话问得极其突兀且失礼，简直不像是从一位雄踞一方的霸主口中说出。
萧秋水眉头立刻皱紧，脸上闪过一丝愠怒，没好气地回敬道：“李帮主何时变得如此……八婆？这等私密之事，也值得你深夜潜入来打听？”
李沉舟闻言，非但不恼，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虽未明说，但那了然的目光在萧秋水与方多病之间转了一圈，其中的意味已经不言自明。
“行，是李某唐突了。”他止住笑，神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闲话不提。我今夜冒险前来，是想与萧掌门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萧秋水眉梢一挑，唇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李帮主的买卖还真是不少，前有宝藏，今又有交易。不知这次，又想用什么来换什么？说来听听。”
李沉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瞥了一眼旁边空着的椅子，语气平淡：“萧掌门，客人站着说话，似乎并非待客之道？李某如今，也算不上是敌人了吧？”
萧秋水盯着他看了两秒，终究是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不咸不淡：“李帮主请随意。”
李沉舟从容地在椅子上坐下，姿态依旧带着属于上位者的沉稳。他抬起头，月光照在他与萧秋水极其相似的脸上，缓缓开口，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我如今……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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