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进入了廊玥福地,顿时觉得身上一暖,仅是一丈之隔,却像是两个世界。
叶安世懒洋洋地半躺在地上那张毛茸茸的白虎皮上,竟让面前的几个人心中都想到了一个奇怪的词——雍容华贵。这实在不适合形容这个冰天雪地里的山洞,也不适合形容一个男子,但他们都想到了这个词。
再看另一侧,那个身穿淡紫色的女子悠然然坐在石桌旁,不时地饮一小口酒。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姑娘,是段楼主?”那公子看向她。
段南和抬眸,“嗯,猜的很对。”
叶安世忽地抬头,看向那个黑衣背刀的男子,“这位似乎是故人。”
“月姬笑送贴,冥侯怒杀人。这位是冥侯,你们的确见过,你曾唤起他被人抹去的记忆。”公子缓缓说道。
“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一点事情也不记得了。”叶安世微微皱眉。
“是的。冥侯受了重伤,当时月姬把他送到我这里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是个死人了。”
“可他现在虽然没死,却成了一个药人。”叶安世端起桌上的杯子,慢慢喝了一口,“他已完全失去了神智,现在应该只听你的命令行事了。”
“万事皆有代价,他想救回自己的命,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公子笑道。
叶安世叹了口气,不再看向冥侯,转而看向那个公子,“你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要来见我了吧。”
“我姓萧。”公子在段南和面前坐了下来,拿起了一个茶杯。
“这么巧,我们有一个朋友,也姓萧。”叶安世看了眼段南和,二人皆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公子拿起茶杯,仰头饮了一口,脸色一变,略有些惊诧:“这是酒?”
叶安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是酒是茶,这很重要吗?总没有当皇帝重要吧?”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公子放下了茶杯,脸色微微泛红,似乎很不善酒力。
“赤王萧羽,明德帝的第七位皇子。在我没有回宗的日子里,和白发仙、紫衣侯来往密切。在我回天外天这件事情上,也有不少你的安排。并且,你还有一层更隐秘的身份,你是孤剑仙洛青阳的义子。”
那公子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你知道?”
叶安世没回答他这个问题,继续道:“白发仙和紫衣侯虽然在背后支持你,但是天外天内乱不断,所以你才想把我送回这里,以少宗主之名执掌天外天。然后以我为傀儡,白发仙和紫衣侯在背后掌控。最后天外天,以及整个域外魔教,都成为你的势力。”
“对,你说的没错。”萧羽点头,“但我没想到,你的能力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所以我才不远千里而来,希望与你结盟。”
“我为什么与你结盟?”叶安世轻轻晃悠手里的茶杯。
“我姓萧,可我的母亲姓易。”萧羽望向叶安世。
一直默默喝酒的段南和顿了下手,她看向叶安世,发现他已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眼神忽然缥缈,缥缈得不像是他自己。
叶安世不禁回忆起当年之事,最后说道:“我也只记得她姓易,却忘记了她的名字。”
“易文君。”萧羽轻声道。
“好陌生的名字,于你于我,甚至于她自己,都是很陌生的名字吧。”叶安世叹了口气,“她被人记住的名字是?”
“宣妃娘娘。”
叶安世莞尔一笑,眉宇间满是讥诮的笑意:“所以你是我的弟弟?”
萧羽摇头。
叶安世愣了一下:“我竟然猜错了。”
“我母亲在我一岁时随叶鼎之离开,后来才生得你。你没有猜错,只是顺序弄反了。我今年十九岁,是你哥哥。”萧羽有些得意。
在场众人,除了神志不清的冥侯不动声色以外,龙邪和岩森脸色都流露出了几分惊讶。
叶安世又拿起一杯酒,“所以呢?”
“你我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我们的父亲还是仇敌。说到底当年我阿爹率领魔教东征,众人皆认为是他称霸天下的野心,但点燃他野心的分明是抢走母亲的明德帝。你的父皇害死了我的父亲,抢走了我的母亲,我不提刀砍了你就不错了,你还要我帮你夺帝位吗?”
叶安世忽然放下了酒杯,眼神一凛。
但萧羽却忽然让岩森将北离境内的天境高手一个个说了出来。
待岩森说完之后,叶安世望向他:“你漏算了很多人。”
岩森倒没有否认:“百晓堂的人无法查到的地方江湖上只有几个,一个是天外天,一个是暗河,还有一个……”他看向一旁撑着下巴的段南和,“是寰海。但如果没猜错的话,天外天至少有三人,暗河也至少有三人。至于寰海……”
段南和轻哼一声,“若不知道,也不必强猜。寰海比较特殊,你们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叶安世接着她的话继续道:“不仅如此,许多高手还隐藏了自己的实力。尤其是无双城。”
闻言,萧羽沉声道:“白王萧崇这几年笼络了很多势力,无双城已经被他纳入麾下,甚至,他还去了寰海……”
萧羽看向段南和,“不知段楼主是否答应与他结盟了呢?”
段南和挑眉,淡淡道:“寰海不涉党争,你应该知道。”
“那是段老楼主定下数十年来的规矩,可如今你是楼主,你难道就不想……”萧羽没说完后面的话,但他清楚对方知道他的意思。
“不管是白王赤王还是永安王,寰海不会与任何一个结盟,这是我说的。”段南和看向他,眼神中带着凛冽之意。
段南和语气生硬,容不得人反驳,萧羽点点头,又看向了一旁若有所思的叶安世。
“所以,我需要天外天的支持。”
“为什么一定是天外天?”叶安世问道。
萧羽列了数条理由,最后道:“……如果我不能在这里获得天外天宗主的支持,那么很有可能我会死在回天启的路上。”
叶安世依旧浅笑:“你不要故意把自己说得这么弱,母亲当年有一个爱她爱得要死的师兄,叫洛青阳,后来成了五大剑仙中最厉害的那一位,慕凉城城主孤剑仙,他是你的义父。”
“是,我们的义父是洛青阳。但我可不觉得他会为了我而出城。”
“是你的义父,怎么就成我们的了?”
“是我的,就是你的!我们是兄弟!”萧羽说得诚恳。
“那皇位也是我们的?”叶安世问道。
萧羽笑了笑,摇头:“唯独这个不能让。”
叶安世站起了身,看向外面的风雪:“你倒也算坦诚。本来我入了这廊玥福地,是打算入那神游玄境后再离开了,到时候什么酒仙枪仙孤剑仙,都不是我的对手。”
萧羽见状,也道出了自己想当皇帝的理由,他认为,只要自己当了皇帝,他的母亲便是太后。以后,便没有任何人看不起他们了。
叶安世则冷哼一声:“这还不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萧羽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叶安世身边,“你想见一下她吗?”
“你想用亲情来感化我,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我入过佛门,四大皆空。”叶安世嘴角微微上扬,说不出的邪魅。
萧羽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是,”叶安世继续道,“争夺天下什么的,似乎也很有趣。我不能当皇帝,但亲手帮助一个人当上皇帝,听上去也不错。”